前世,新婚夜顾紫朝没有来,但最初那几年,除了这一夜,顾紫朝还是给全了她所谓的t面。
宴清歌低垂着眼,心里虽然慌乱,但听顾紫朝除了稍显呼x1急促外,似乎并无怒意,想来并不是意外来寻她的麻烦。
前世,十年夫妻,顾紫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甚至光听他的脚步或是呼x1,宴清歌都能知道他当下的心情。
没想到重活一世,这些她最想忘的却是入刀刻斧凿般的映在她的脑海里。
此刻,宴清歌心里安然许多,而顾紫朝那边,却迟迟没有让她起来。
他没有说话。
宴清歌低着头,也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
她保持着屈膝的姿势,端庄稳重,她本就是大家闺秀,更别说前世还从顾紫朝的王妃做到南齐的王后,处处都要谨慎规矩。
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宴清歌老惹顾紫朝不高兴,明明她万事都已经小心谨慎,可他每回瞧着她,都是不高兴的。
后来宴清歌明白,也许错不在事,只是在于她这个人。
那时顾紫朝也如此刻般,在她屈膝请安时,并未及时让她平身。
起初她屈膝也屈不久,摇摇晃晃,失了仪态,可后来,竟是渐渐习惯了。
就在宴清歌想,这一次顾紫朝又会朝她发难多久的时候,眼前忽然伸出一双手,握着着她的双臂,将她扶了起来。
这是宴清歌万万没想到的。
前世,便是她与他表面上和睦的时候,顾紫朝都只是伸手虚扶了一把,而今他的一双手确实紧紧握住她的手臂,险捏得她吃痛叫出声来。
“殿下……”
掩盖住内心的恐惧,宴清歌柔声轻唤,顾紫朝似乎这才回过神来。
他松开了紧握着的她的手臂,转而去执她那一双莹白的柔荑,声音略有些哑的问道:“手怎么这样凉?”
自然是被他给吓的,谁知道他此刻来是有何算计?
回想起上一世,宴清歌已经忘记有多久没有听到顾紫朝对她的关心了,哪怕是虚情假意的。
宴清歌被顾紫朝握住双手,颇有些不自在,她还未想好说辞,顾紫朝应是注意到了她身上单薄的衣裳,便伸手替她将外披拢了一拢。
他的指尖不小心扫到她的锁骨,惹得宴清歌为之又是一颤。
同时也有些抗拒。
想必他定是会以为她是在害羞,并不会多想吧?
宴清歌这般想着,一直恭敬垂首在旁的蒹葭,思忖良久,忽然开了口:“回禀殿下,王妃,香汤已备好,可需要奴婢伺候伺候洗漱沐浴。”
蒹葭在替她邀宠。
今夜她本该受宠。
蒹葭并不像宴清歌那般重活一世,自是不知顾紫朝今夜是从姜莞身边匆匆赶来。
还欣慰的以为,哪怕是政务繁忙,殿下忙至更深露重,也不忘赶来这云崇院,为的就是成全王妃的t面。
是以,她思忖一番,这才着意提及沐浴一事,想着殿下既在这儿沐了浴,定是要与王妃一起歇下的。
宴清歌心中直恼蒹葭多事。
她虽明知顾紫朝今夜留下,是给了她t面,她合该将他留下,可她心底却是十分抗拒。
她前世经历了那些事,受到的那些委屈和苦楚,最后又是那样凄凉悲惨的si去,让她如何不怨他,惧他,恨他?
让她如何能装作无事发生一般,与他同塌而眠,甚至是行房……
想到这些,宴清歌不自觉地抖了两抖,而顾紫朝却说:“好。”
他今晚是要留下了。
宴清歌原本还抱着一丝期望,想着他也许只是过来看看,走个过场,便放过了她,却不想顾紫朝今晚当真是留了下来。
心中纵有千般不愿,她也只好低眉顺目,温柔乖顺的同顾紫朝说道:“臣妾伺候殿下更衣。”
顾紫朝的声音轻了一些,也说:“好。”
宴清歌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可她的指尖却一直微微颤抖着。
为了给顾紫朝解下那繁重的玉腰带,宴清歌不得不靠近了他伸长了手臂,而这个动作看上去却显得亲密无b,好似ai人的拥抱。
这样的事情,她前世也做过无数遍。
脑海里有些画面重叠在一起,宴清歌忽然想来,她第一次给他宽衣时,手也在抖,是紧张的害怕的,但心底却是高兴的。
如今她却高兴不起来。
还好,并不需要她来伺候顾紫朝沐浴,只是顾紫朝沐浴时,按照规矩,她需要在屏风后面等候。
等候殿下沐浴完毕,再用最快的时间收拾好自己,然后便是侍寝……
侍寝……
总是逃不过去的。
顾紫朝沐浴时,采薇端着煮好的馄饨来了,得知殿下来了,她差点摔了h花梨托盘上新出炉的热馄饨。
她瞧了瞧守在殿内的蒹葭,小声问道:“那我可要再备一碗馄饨?殿下将从书房出来,兴许也需要垫垫肚子呢?”
采薇考虑的周到,宴清歌沐浴完回到内殿,便瞧见顾紫朝在红烛下吃着馄饨。
见宴清歌过来,他拿手背碰了碰另一碗馄饨的碗壁,而后唤宴清歌过来:“仪礼繁复,王妃定是一整日都未曾好好用膳,这馄饨不烫了,快来吃些。”
宴清歌受宠若惊。
要知道,顾紫朝对她笑了。
并非前世她恍然大悟后发现的,他对她一直是那般淡漠疏离的笑,那般藏着心计运筹帷幄的笑,而是单纯的浅淡的一个微笑。
而这样的笑,她曾妒忌过,渴望过,因为这是顾紫朝只对姜莞才有的笑。
宴清歌想不起来,重生之后回想起来,前生顾紫朝似乎并未对她真心实意的笑过。
她有一瞬愣在原地,觉得那浅笑的薄唇,在摇曳的烛光下朦胧的很不真切。
心忽然扯痛了一下,也将宴清歌拉回现实。
她终是在顾紫朝的注视下,如坐针毡的勉强吃了几口馄饨,等她掩着面用香茶簌了口,才发觉顾紫朝已然坐在了那铺满了“早生贵子”的喜榻之上。
脚跟灌了铅一样,每走一步都是极为艰难的。
宴清歌忽然有些后悔,方才不该吃那几口馄饨,她此刻胃中翻绞的有些难受,瞧着顾紫朝冷俊面容,竟有些想吐。
她迟早是要侍寝的。
她知道的。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与顾紫朝迟早是要圆房的。
可是,前世的经历并不美好,便是隔世再想起来,宴清歌都觉得腿心处细细密密的刺痛。
宴清歌在顾紫朝身边坐下,便有丫鬟一层一层放下了红罗帐。
红烛摇曳,那晃动的烛心便像是她此刻跳动的心,不可抑制地跳的厉害。
顾紫朝握住了她放在膝上的手,泡过香汤,那软若无骨的手却还是凉的厉害。
顾紫朝皱了皱眉头,想着明日应当叫个太医过来瞧瞧,看看他的妻子是否是气血不足,又应当如何调养。
可那手也抖的厉害,即便宴清歌低垂着眉眼,嘴角始终噙着温柔得t的笑,可她的手却分明在他手中发着抖。
“不要怕。”他侧过身,轻轻抬起她的脸,使她看向他。
他以为她是紧张的害怕,还出言宽慰:“孤会好好待你的。”
虽然不知顾紫朝今夜为何与前世不同,来了这云崇院,但想必是为了迷惑她,亦或是为了稳住朝堂的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