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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1 / 2)

解套

上辈子,徐广志以擅长策论而闻名,每有锦绣文章必定被他的门生传扬开来,大加追捧。关素衣閒得无聊也经常拜读,及至后来发配别庄,绝了生路,便像入魔一般逐字逐句钻研,以比较他与祖父、父亲胜在何处。

说句实话,他的确笔扫千军、文采斐然,若以行文论资排辈,当属佼佼者中最顶尖的那拨,从提出论点到步步验证,再到抛出结论,堪称环环相扣、精彩纷呈。而他的笔法太过特殊,因此只看了一个开头,关素衣就能肯定这必是他的文章无疑!

「爹,你当真与尚崇文探讨过这篇文章,且他对其中精要烂熟于心,对答如流?」关素衣再三确认。

「自然,每次讨论过后他都能提出更精妙的观点,然后与我一起修正。」关父察觉不对,拧眉道,「衣衣怎会这样问?莫非此文有问题?」

「爹,这篇文章绝不是尚崇文的手笔,而是徐广志的。十日辩论想必你们也去看过,可仔细回忆他的每一句话,从简明扼要、一针见血的开端,到论据迭出的中游,再到发人深省的结尾,这种环扣式的行文乃他特有的手法。爹,您赶紧派人去调查一番,我怀疑尚崇文已经与他联起手来,意欲给你和祖父下套。」

关老爷子目露精光,沉声道,「把文章拿来我再看看。」

关父一面派人去暗查尚崇文最近的行踪,一面与老爷子细细看文,果真找出许多痕迹。尚崇文的笔法他们自然熟悉,却对徐广志的行文很是陌生,但听过他十日辩论的人都会对他的渊博学识留下深刻印象,故也不是全无凭据。

这篇文初时看来确有尚崇文的风格,但深入研读,其骨架精髓均为徐广志的手笔,里面对“格物致知”的理解,完全符合徐广志曾在十日辩论中提出的观点,却因只涉及一两句,未能引起旁人注意。

关老爷子和关父乃当世文豪,最擅长以文观人,又岂会漏掉种种疑点?之前不察一是因为对门生极其信任,二是压根没往阴谋诡计上想。如今被关素衣揭破,自然明白其中关窍。

「好个尚崇文,每次都对答如流,可见与真正的笔者探讨协商过,这才送到我跟前来。如今我已举荐他入仕,倘若日后传出窃文盗名之事,我与你祖父不但会摊上任人唯亲、欺君罔上的大罪,还会落得个文名尽丧的下场。关家千年声誉,便都毁在我们手里了!」关父痛心疾首,拍案大怒。

关老爷子却稳如泰山,沉声道,「急什么,且等下面的人拿到切实证据再说。对文人而言,窃取文名之罪堪比斩首,可令他永世不得翻身。丑闻一旦爆出,我们关家倒霉,尚崇文定然也万劫不復。你说他为何肯赔上自己的前程与声誉?定是被徐广志握住了要命的把柄。顺着他背景深挖,必能找到线索。。」

关父很快冷静下来,拱手道,「父亲说的是,儿子再派些人手去查。索性皇上还未发下明旨招揽尚崇文入仕,徐广志若要报復,此时并非最佳时机,咱们还有力挽狂澜的时间。」

「知道便好,去查吧。」关老爷子看向孙女儿,宽慰道,「今天多亏了衣衣。你那些师兄弟们,包括你爹,捏一块儿都没你能干,果然还得我亲自来教才能成材!」

「祖父,您老是夸我呢还是夸您自个儿?」关素衣哭笑不得,復又追问,「若是找不到切实证据,咱家怎么办?」徐广志那人极其奸猾,既已把尚崇文摆在檯面上当替死鬼,必不会留下牵扯到自己的证据。想治他很难,上辈子叶蓁、赵陆离,甚至于秦凌云先后与他交手都未能伤他皮毛,其手段诡谲可见一斑。

关老爷子半点不怵,淡然道,「若此次抓不住他尾巴,那便下个回合见真章。但尚崇文那里定然留下很多蛛丝马迹,毕竟徐广志事后也要戳破他剽窃之罪,证据都是充足的,咱们直接从他手里拿便是。」

「拿到之后呢?」关素衣犹不放心。

「拿到之后我自会呈报御前,参你爹失察之罪。」关老爷子一字一顿道。

失察之罪?这可比任人唯亲、欺君罔上、盗取文名三罪减省多了。父亲弹劾儿子,儿子再站出来悔过,关家的名声不但不会折损,还会更上层楼。从此以后,关家就是大公无私,忠君爱国的表率,而皇上看在祖父的面子上定也不会重罚,顶多闭门思过、减免俸禄罢了。

关素衣略一琢磨,终于放下心来,衝老爷子笑嘆,「祖父,都说姜还是老的辣,今儿我总算深有体会。」

关父亦羞愧拱手,连连致歉。

关老爷子还是之前那副八风不动的模样,摆手淡道,「官场如战场,堪称情势万变,步步惊心,咱们稍不留神就有可能丧命。然我还是那句话,只需行忠直之道,上无愧于君主,下无愧于黎民,纵死无悔。」

「父亲的教诲,儿子当铭记于心。」关父深深作揖,关素衣也连忙下拜。

关老爷子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虽差点入了奸人圈套,但日后推举贤才,你擦亮眼睛的同时也不要太过避忌。纵是你门下的徒子徒孙,有真才实学的还得举荐,切莫因噎废食。若非衣衣是女儿身,我都想写封保书,荐她为大司马。」

关父正待唯唯应诺,听到最后一句不免哑然失笑。老爷子还真是宝贝孙女儿,总以为地上天下唯孙女儿第一,连他这个当爹的都得退一射之地。

关素衣也 '噗嗤'一声笑了,挽住祖父胳膊好一番逗趣。

正如关素衣预料的那般,尚崇文盗取文章一事果然留下很多证据,却未牵连徐广志分毫。

徐广志先是去觉音寺礼佛,然后“即兴”写了一篇文章与高僧玄光共赏,还故作谦虚,让他莫要张扬。出家人不打诳语,玄光自是默默收了文稿,不予外传。过了几日,尚崇文也去觉音寺赏景,“因缘巧合”之下得见文章,嘆为观止,便偷偷誊抄了一份,藏入怀中带走,回到家反覆研读,仿写一篇,随后找到原主,利用太常门徒的身份“威逼利诱”,命他不准声张,这才提交上去,藉机入仕。

如今那张原稿在觉音寺,誊抄和仿写的稿件俱在尚崇文处,三张稿件并玄光的证词就是铁证,等尚崇文得了官职再爆出来,关父欺君罔上、欺世盗名的罪状也就落实了,纵然跳入黄河也洗不清。

不等徐广志动作,关老爷子就把稿件一一弄到手,让玄光写了证词,又逼迫尚崇文认罪自书,随后怀揣诸般证据去参加朝会。

关家发生的种种变故,早已被暗探呈报给圣元帝,二位泰山有难,他哪能坐视不管,本打算治一治徐广志和尚崇文,却见老爷子雷厉风行地拟定了解决方案,心中感佩甚深,也就顺其自然了。

今日朝会,站在最前列的早已不是王丞相。二府三司一分,权利皆散播出去,大家看似得了实惠,却谁也不能擅专,最后还得听凭皇上决断。然而即便如此,也比以往被王丞相压得抬不起头来强,故都心平气和,安于现状。

圣元帝龙行虎步登上御座,扬声道,「诸位爱卿可有要事启奏?」

立即便有几人站出来奏禀,却始终不见老爷子动作。圣元帝略一思忖,恍然道:这是要等自己主动提起尚崇文入仕一事啊!好,朕这就颁发圣旨,帮你搭个梯子。

他耐着性子听完政务,又批復了几份奏摺,随即取出一卷圣旨,徐徐道,「太常卿举荐尚崇文入三司,朕观其文章果然见解独到,才气纵横,故已……」

「皇上,微臣有事要禀!」关老爷子朗声打断。

圣元帝假装惊诧,「帝师有话待会儿说也是一样,缘何打断圣言?」

关老爷子上前一步,跪下陈禀,「微臣有一人要弹劾,正涉及尚崇文入仕一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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