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晞选择的这一驻扎地,四野空旷,距离管城的东城门不远不近,正好可以看到城门楼上的动静,却又在城门的射程之外。
因为视野广阔,四周只要出现兵马,他们一抬头就能看到。
这也是赵含章要换装的原因所在,不换装,他们一出现在视野中,对方就能判断出他们是晋军,只怕他们还没冲锋到跟前,对方就做好迎战的准备了。
赵含章从不怀疑匈奴人上马迎战的速度。
此时刚刚好,他们已经进入营地,一冲就能杀进去。
众将士跟着赵含章杀进营地,因为北宫纯据守不出,除非他们去攻城,不然基本没有交战。
而乔晞主力,距离上一次攻城已经去十天了。
别说十天,三天就能让士兵们的骨子懒下来,此时他们就安逸的躺靠在营地里,尤其是乔晞,怀里抱着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美人,正笑着吃她们送到嘴边的美酒呢,听到厮杀声,一个激灵醒过神来,一把就把两个美人掀翻在地,然后伸手就去抓甲衣。
有士兵顾不得里面的人在干嘛,直接冲进来,跪在地上禀报:“将军,有敌袭!”
乔晞一边套衣服一边问:“是晋人还是哪位将军的人?”
他不觉得会是晋人,怀疑是谁在偷偷刀他,毕竟匈奴内部也分部落,而刘渊统一各部落也就这两年的时间,又不是通过武力统一的,大家虽然共同推举他做了头人,但彼此间一直不太服气。
也就是晋国这个香甜的大萝卜一直被挂在前面,不然他们早打起来了。
乔晞这么一问,士兵便愣了一下,顺着他的思路往下一想,立即道:“他们是穿着我汉国的衣服,但打的是我们的旗帜。”
士兵这么一说,乔晞更加确信这是有人在刀他,怒意冲脑,眼睛和大脑都被恨意和愤怒充满了,“是谁,是谁想趁机杀我?”
“刘曜,刘钦,还是王弥和石勒?”
他和这四人的关系都不好。
愤怒间,他也顾不得穿好甲衣,戴好头盔了,伸手拿上自己的长枪便出去。
赵含章一路杀过来,匈奴军人仰马翻,中间空了一层,旗手这才抽出空隙来,把扛着的旗子一扯,从怀里掏出赵家军的旗子一绑,再一伸,赵家军的旗帜便在匈奴大营里缓缓展开。
一直在管城城楼上等着的北宫纯一眼便看到了远处渐乱的匈奴大营里升起的旗帜,大喜,转身便下令道:“开城门,出城迎战!”
城楼下,三千士兵早已准备好,其中一千是骑兵,剩下的两千是步兵。
副将黄安忧虑,跟在北宫纯身后下楼,“将军,这要是匈奴人的奸计……”
北宫纯目光炯炯且肯定的道:“那一定是我大晋的援军!”
说罢,他持枪上马,坚持的让人打开城门,趁此空隙,他转身面对众将士,高声道:“援军已至,我们要一鼓作气杀退匈奴,管城之危便解,我们也就可以回西凉去了!”
将士们一听,心情激荡,举着刀枪“喝喝”两声,目光也明亮了起来,哪怕心中知道,回西凉只是一个安慰他们的说法,但他们依旧忍不住心生希望起来。
城门打开,北宫纯领着一千骑兵率先杀出,两千步兵则按照他的部署小跑上前支应。
北宫纯勇猛又有谋略,虽然他这段时间一直躲在城中不出,但匈奴人都知道他的厉害,毕竟,他去年仅靠几百勇士就杀退了王弥,保住洛阳;
今年又带着千人在洛阳城外把刘聪大将军的大军杀得人仰马翻,是东海王对战匈奴中唯一的胜绩了。
所以远远的,看到北宫纯领兵杀来,匈奴哨兵大惊,一边擂鼓一边大声嚷道:“敌袭,敌袭——”
营地里能不知道有敌袭吗?
他们正跟敌人打着呢。
一片混乱中,北宫纯带着他的西凉铁骑如同一把尖刀一样扎进了匈奴大营的心脏。
大胜
北宫纯一马当先,他身后是西凉铁骑,不管是功夫还是勇猛都远在赵家军之上,他们一杀入战场就表现出不一样的战绩来。
不过片刻,他们所过之处就被清空,有的匈奴兵只是远远的看到一眼便脸色苍白的转身逃跑。
北宫纯顺路追上去就砍了,不顺路便只当看不见,他朝着最嘈杂,喊杀声最大的营地中心冲去。
赵含章正被匈奴军围在中间,乔晞正远远站着指挥,身边围了不少人,所以赵含章杀不到他身边去。
不过他们也伤不到赵含章,她控马的技术还不错,手中长枪又锋利,几乎见血封喉,匈奴人都不敢近前,只能远远的围着。
北宫纯看见她,眼中闪过赞赏之色,想也不想,直接带兵冲着远远站着的乔晞杀去。
乔晞扭头过来看见北宫纯,脸色立时大变,他立即调转马头,下令道:“合围,合围,拦住北宫纯!”
但本来紧紧围绕着他的匈奴士兵看见北宫纯也两股战战,不由的后退了两步。
就这一迟疑间,北宫纯带兵杀到,双方激烈交战,但其实是,他们惊慌又竭力反抗,在挡在前面的同袍都一一倒下后,后面拿着刀的人忍不住一连退后三步,然后转身就要跑。
他们这一转身便彻底输了,周围的人跟着他们往后逃,但一转身间,北宫纯便带着人收割了他们的性命,然后追着乔晞便冲去。
他被乔晞围城二十多天,早窝了一肚子的火,此时就紧追着乔晞不放。
但他又极冷静,并不会因为想要杀乔晞而不顾头尾,他有意识的在营地里穿插,驱赶着乔晞把更多的人卷进来,让他们来不及后撤逃跑。
赵二郎杀红了眼,替姐姐解围后也瞄向了乔晞,打转马头就去追北宫纯。
赵含章喝了一声,“二郎,回来!”
赵二郎回头去看他姐姐。
赵含章道:“你随我去冲断他们后撤的路,不能让他们再集结在一起。”
赵含章决定把他们彻底打散,就算不能全歼这些匈奴人,也让他们再聚不起来,大战在即,能让他们少一份力量便少一份。
赵二郎只能打转马头跟着赵含章冲杀出去。
赵含章领着她的兵马追着逃兵而出,来回冲杀,让他们四散着逃走。
她只追主力,不追散兵,能杀就杀,不能杀就冲散,让他们聚不到一处去。
黄安看见赵含章招呼着她的兵马冲杀出去,心中微凝,忍不住追上北宫纯,趁着他拼杀的空隙告状道:“将军,他们退了!”
北宫纯只回头看了一眼便道:“她在断他们的后路,给管城生机,我们将他的营地破了!”
北宫纯就像是一只猛虎,在匈奴营地里四处冲撞,逼得他们不得不放弃营地,四散逃走。
乔晞狼狈逃窜,他此时别说组织士兵反击了,他只希望北宫纯看不到他。
所以他丢掉了头盔,带着亲卫便直接跑。
但北宫纯虽然杀敌,却也一直留意搜寻他,先前他一直找寻不到,谁知就在他快要杀出营地时,他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了他。
这一定是上天给他们安排好的缘分,北宫纯纵马杀去,乔晞看到杀到眼前的北宫纯,心中已有预感,但依旧想要争取一把,万一上天眷顾他呢?
但这是不可能的,北宫纯一枪戳穿了他,拿到他的人头后便大声宣告,“乔晞已死,尔等还不降吗?”
有的人当即丢下刀枪投降,但更多的人是四散着逃跑,他们可不觉得落到北宫纯的手里就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