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过听说西鄂县的高县令过得很惨,不仅散尽了家财,每日还过得水深火热的。”
诸传垂下眼眸思索,“赵含章特意传出这样的消息,就不怕其他郡县的人听到后直接撂挑子不干?”
不知道裴河为何这么匆忙的辞官,但看到散尽家产的高县令,肯定有不少人会和裴河一样选择,直接挂印辞官。
好歹能保住一些家产和性命。
官场上的规则,一旦辞官归隐,那就前事皆休,即便他们以前犯过错,但只要不是人命案,都可以销掉。
最主要的是,赵含章手里有这么多人可以顶替上吗?
他正怀疑,酒楼下面又是一片热闹,有人在往县衙跑。
忙有人出去拽住一个跑的人问道:“出什么事了?”
“县衙出了招贤令,这一次是整个豫州招贤,听闻是我们女郎亲自下令,不仅令各郡国招贤纳士,之后还会派出人前往各郡亲自考核选拔人才,最后还要在陈县再选一次,最厉害的能直接跟在女郎身边呢。”
酒楼里的人听闻,眼睛皆是大亮。
能在西平这一座酒楼里坐着喝酒吃饭的,谁没有些家资?
有了钱便肖想权,赵含章取用人才不太看重家世,甚至不太看重文赋之才和名气,上一次招贤令被她取用的人中有一些名不见经传,连女子都有。
所以,他们是不是也可以?
他们觉得他们可以!
于是一群人又激动又兴奋,一再的确认,“啊呀,真出招贤令了?”
“真出了!”
“那明年的定品,中正官还定品吗?”也有人还念着参加明年的中正定品。
“这谁知道,应该……要定吧?”毕竟几十年的选人制度,这么多人等着定品呢,怎么能不定品呢?
被扯住的人不高兴了,冷哼一声道:“我们女郎又不是中正官,定品也不是在我们西平,何况,现在名士便是定了品又能如何?”
他道:“朝廷能用吗?我们女郎会用吗?”
众人张大了嘴巴,对啊,听说现在苟晞还围着京城呢,别说人才了,平常人连封信都送不进京城,那被定品选出来的人才朝廷能用吗?
而赵含章……
想也知道她不会用夏侯中正官选出来的人才啊,夏侯一家现在苟晞那头呢。
要是朝廷不用,赵含章也不用,那他们参加豫州定品还有什么意思?
真真不如应了赵含章的招贤令,去她手底下应考出头呢。
被扯住的人见他们会思考,便赞许的点头,“你们慢慢想吧,我要去衙门报名了。”
众人回神,又一把扯住他,“现在就报名?那何时应考呢?”
“这一次应考的时间放得很宽,在明年的二月二之后,各郡国在其郡治所在设考,不论本地还是外地的考生都能就近应考,考过以后便往陈县去参加下一级考试,听闻,到时候女郎会亲自出面考考生呢。”
攻心之计
赵含章的恐怖和招贤令一起传遍整个豫州,甚至往豫州之外传去,天下皆闻。
本来和裴河一样摸鱼怠政,想要糊弄赵含章的人不少,毕竟豫州这么大,北面有遭受重灾的梁国,东面有失去郡守的汝阴郡,还有赵含章的大本营汝南郡,一下要梳理三个郡国,她能留意到别的郡国多少?
所以她自下令她的,他们接了政令就是,只是郡国内原来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甚至为了补充匈奴之祸的损失,他们还以各种名目加税加捐了。
他们不觉得赵含章能管到他们这儿来。
直到裴河莫名其妙却又快速果决的辞官而去。
有与裴河熟悉的,直接写信去问他原因。
然而裴河能告诉他们吗?
那天晚上的详情,他连妻子都没告诉,就是因为太过丢脸,他会告诉其他只是略微熟悉的同僚吗?
那当然是不可能了。
所以他收到信,一律丢到一旁不理,实在被催问得受不了便写信去告诉他们,他年纪渐长,渐感无力,所以就辞官归隐了。
这个理由很快在豫州各郡守之间流传,连赵铭都听到了。
这让竖起耳朵想要悄悄听八卦的赵铭嗤笑一声,这理由如此平凡无奇,一听就是假的,谁信呢?
没人相信,于是,大家终于郑重起来,开始重视起赵含章的政令。
有的人害怕,主要是赵含章上对郡守,下对县令,谁都没好过。
郡守们都是做了好多年的官才熬到一郡太守,所以要他们放弃,他们不舍,但县令就不一样了。
听说了西鄂县高县令的惨状,不少县令心有戚戚焉,主要是心虚,于是辞官挂印的不少。
县令们要辞官,郡守们却舍不得,于是他们开始把赵含章的政令翻出来看,一边安抚要辞官的县令,一边还要和汝南郡的赵铭打听赵含章的意思。
赵铭倒是很大方的回他们信了,直接告诉他们看赵含章的政令。
大过年的,明明是封印过年的闲适日子,内五郡的郡守府却一个都没封印,连带着底下的县衙都在开印办公。
身在南阳国的赵含章也一样,颁布招贤令之后,赵含章便再次以刺史的身份与各郡国传令,凡豫州内郡国,过路商旅,所携货物除商税外,所有纳税条目全部免除,鼓励天下商旅来豫经商。
其中粮食、粗麻布和细麻布的商税全免,其余商税按照原来的收取标准减半,时限为一年,以豫州刺史府的最后一条命令为主。
赵含章一张一张的签发命令,赵二郎坐在她身边,拿着她的官印,她一签好字他就把公文拖过去,哐的一下盖上印章,然后就吹,吹干后合上丢到一旁。
立即就有吏员取过,打开扫了一眼,官印盖的位置对了就躬身退出去,将外面坐着排队等候的信兵招来,“这一封是发往彭城国。”
立即有两个信兵上前接过,将公文收进包袱里便离开。
这些信兵都是秋武从亲兵里选出来的,专门为赵含章给各郡国送信的,以保证消息通达,她的命令能够很快的下到各地方。
赵含章知道现在交通不便,但命令她不能一股脑的下,她得有序的错开,所以这个成本她就必须承受。
赵含章签完所有的字,当即就让范颖起草下一封公文,“令各郡县收拢流民,安抚百姓,开设育善堂,赈济孤寡。”
她道:“公文起好放在我的案头,我会签章,两天后再发出。”
范颖应下,道:“使君,殷盛已在外面等了一个时辰。”
赵含章一听,嘴角微翘,拿出最好的状态,“请他进来吧。”
殷盛被人领进来,这里面的办公房和之前大不一样,他有些懵。
这是裴河之前的办公房,作为郡守的办公房,大,是首要的一个条件。
剩下的就看各郡守的品味和能力了。
郡丞的办公房就在不远处,之前他与裴河共事,俩人没少在这屋里饮酒下棋和论经。
裴河是个很文雅的人,办公房自然也布置得很雅致,但现在除了墙上还挂着的字画外,屋里的布置全都改了。
改得殷盛都不认识这个房间了。
本来宽宽大大的房间此时放了有十来张坐席,正中间是赵含章的坐席,哦,那个坐席没改,之前裴河也是坐在那里办公,稍高一些,不仅坐席很宽大,面前的矮桌也很宽大。
那矮桌是用上好黄花梨做的,坐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