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忙也提上热水跟上。
赵含章快速的沐浴更衣,听荷还要给她的衣服熏香,她直接取过穿上了,“只是家宴,不必如此。”
她甚至没有挽发,直接像男子一样取了一根布条束发就出去,偏她又是宽袖长裳,脚上直接拖着木屐,潇潇洒洒就往大厅去。
她特意绕了一段路去客院,就站在院前不远处等着傅庭涵。
傅庭涵速度要慢些,他做什么都是沉稳有度,并不似赵含章风风火火。
她到院子前时,他才穿好里衣。
傅安得知他们公子速度又慢了,急得满头大汗,着急忙慌的给他套上衣服。
傅庭涵见状,自己整理好衣领,笑道:“不打紧,你去取梳子,我自己来就好。”
傅庭涵有条不紊的束上腰带,看似慢悠悠的,速度却一点儿也不慢,他束好腰带便坐在梳妆台前让傅安将头发绑缚好。
来这里两年多,他什么都学会了,就是束发学得很艰难。
傅庭涵走出去就见赵含章站在灯笼下,正垫着脚尖在折花。
看到他来,她就扬了扬手上的迎春花,笑道:“给你折了一枝花,回头插瓶子上。”
傅庭涵笑着上前,接过花应了一声。
傅安伸手要接过花,傅庭涵却是手一垂,避开了他的手,自己拿在手里,“走吧,别让叔父等急了。”
赵含章颔首,与他一同去前厅。
府中的下人全是汲渊现招的杂役,伺候人的眼力和能力自然不及家中培养的下人。
所以赵含章说了上菜,他们就把饭菜全上了,只是满厅也无人动手就是了。
赵含章拉着傅庭涵坐在了上首空着的两个位置上。
傅庭涵跪坐下,把手上的迎春花小心的放在桌子上,赵含章则是拎起酒壶就给自己和傅庭涵倒了一杯酒,先举杯道:“今晚让叔父和兄弟们久等,是含章之过,含章先自罚一杯。”
说罢一饮而尽。
赵宽几个连忙举杯跟上,赵含章放下酒杯,拿了筷子看向赵程。
赵程这才取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大家这才纷纷动筷,在他对面的赵二郎直接扒饭吃,吃得特别欢乐。
赵程一肚子的话就被堵在了嗓子眼,叹息一声,觉得还是等用过饭再说话吧。
谏
赵含章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巴后问赵程:“叔父一路上还顺利吧?”
赵程直言道:“不顺利,从豫州到洛阳,一路皆是难民,我们是逆行,沿途可见难民互相抢夺钱财食物,有甚者,挖尸而食之,要不是赵驹派了五百人沿途保护,我等也不能顺利到达项城,再到洛阳。”
赵含章叹息,“外面一直这样艰难。”
赵程道:“据我所知,这批流落四处的难民都是跟着东海王逃出洛阳的百姓,你既击退了石勒,为何不将他们妥善安置呢?”
赵含章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一没有这么多钱财粮草,二没有那么多的兵马,怎能留住二十多万人呢。”
其实她原来计划,二十多万人怎么也能留下十七八万,走个五六万差不多了,谁知道能跑走一大半。
最后回来的人十万不到。
赵程道:“那是你的名声不够。”
他道:“刘琨一呼,便可召集十万流民来投,一曲胡笳可退敌军十万,他手上又何尝有钱有兵?”
赵含章沉默。
赵程见她颇受打击,却没有停止,继续道:“若要有好的名声,那便要行正义之事,这一次,你做错了,就算他们不愿意回洛阳,你也不该让北宫纯和米策强迫。”
赵含章欠身认错,“是含章错了。”
见她还算诚恳,赵程脸色微微好转,他看了一眼赵宽等人,挥手让他们退下。
赵宽便带着族兄弟们起身,躬身行礼后退下,赵二郎没动,赵宽就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赵二郎只当没看见,他只听姐姐的。
赵程见了便道:“让他留下吧。”
这孩子脑子记住的事不多,而且他也想让这孩子听得更多一些,来到洛阳后他立即就知道族长一脉发生的事,那吴氏恐怕只能活到郓城,赵奕已经和钟家联系商量赵和婉的婚期了。
傅庭涵左右看了看,也正要起身,赵含章伸手拉住他,眼神深情,你忍心留下我一个人听训吗?
傅庭涵看了一眼她拉住他的手,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拉开她的手,我在这里,你岂不是丢面子?
俩人正打着眉眼官司,赵程已经道:“庭涵也留下吧。”
傅庭涵一顿,看了赵含章一眼,这才慢悠悠的坐下。
赵程抬头看了眼并肩坐一张席案的年轻未婚夫妻俩,悠悠叹了一口气道:“我们皆不知,你缘何对世家豪族有如此大的戒备心呢?”
赵含章眉眼一跳,看向赵程,“叔父何出此言呢?”
赵程:“你宁愿花费大价钱建育善堂,学堂,请先生们为你从小培育人才,但就是最聪慧的少年们,最少也需要五年才能上手,而你有现成的人却不用。”
赵含章蹙眉,不能认同:“叔父,我广发招贤令,所有有才之人都可通过招贤考试进来,世家豪族的子弟录取率是最高的,何来的戒备之说?”
赵程目光深沉的看着她,“含章,你莫要把别人都当傻子,你得到土地后的一系列操作就是在戒备世家豪族,当下看着是公平,但你着力培养寒门庶族,大家又怎会看不出来?”
“世家豪族里比你年长的不知凡几,里面总有目光长远之人,所以你看,两年了,会来投靠你,参加招贤考的,除寒门外,世家豪族出身的全是旁支庶出,或是无出头之地的人……”
赵含章脸色沉凝,“叔父,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怠政轻民,哪来的脸让我屈身而求呢?”
“在没来洛阳前,我与你一样的想法,”赵程道:“铭堂兄说你高傲,我却不觉得,人生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你看不起他们,而他们也的确未曾为百姓,为国家做过一丝半点贡献,就是对他们高傲又如何呢?”
赵含章等着他的但是。
“但是,我从豫州到洛阳,看到曾经与我赵氏齐名的世家,看到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豪族也都如草芥一般被乱军驱赶屠杀,被流民裹挟,也会死于饥寒,死时伶仃。”
“他们的家主被石勒掳去,留下的族人四分五散,身上的绫罗绸缎破烂脏污,和身边的平民并无区别,他们也是难民,”赵程道:“难道他们是真心于国无用,全无作为吗?”
赵程难过的道:“不过是被风气所害,被世俗裹挟罢了,论于国无用之人,我也是其中一个,就是你铭伯父,在你没用他之前,他又做过什么对百姓,对国家有益的事呢?”
赵含章抿嘴道:“铭伯父和叔父避祸,是隐世避祸,至少不占官位,不食国禄,可他们是入世避祸,占官位,食国禄,却又不作为,这才有此乱世……”
“那你可愿给他们一个改错处的机会呢?”赵程打断她的话,道:“之前是王衍之流主政,所以他们学王衍,而现在是你和苟晞主政,而你和苟晞都不是怠政之人,他们自会学你二人的为政之气。”
见赵含章沉默不语。
赵程就道:“含章,你要是只做豫州刺史,那你现在手下的人的确够用了,我不会劝你,可你现在还占了洛阳,听说你还在谷城屯兵,这是要把整个河南郡都收到手中,”
他抬起眼看向她,“那将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