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以形补形,那都是谬论,他又不是羊,补什么形?”赵仲舆顿了顿后道:“他要真想吃,回头让人去菜场看看可有剃干净的羊骨头,拿两块回来炖汤就是了。”
赵典应下。
赵仲舆翻了翻,眉头越皱越紧,“他的花销怎么这么大,都伤着,竟然还喝酒,去把他的酒都收起来,问问酒楼能不能退,要是不能退,你找人想办法都卖了。”
“还有这些药,”赵仲舆顿了顿,还是忍了下来,没有剥夺他儿子吃药的权利,“下次别请大夫上门了,让人抬他去药铺问诊,正好也让他散散心。”
大夫上门是要车马费的,能省一点是一点。
赵仲舆不愧是赵长舆的弟弟,从前不留意也就罢了,一留意,他节俭起来还是很有他兄长风范的。
翻着账本,不时就划掉一两项不必要的支出,或者换成别更便宜的支出。
就连菜,他都不允许家中奴仆再去东市菜场,而是要求去南市,最好去城门口处不远的小集市里买,那里都是城外的农民时不时挑一些进来卖的,因为不成规模,价格也很随意,砍一砍就能砍下来。
赵仲舆连自己的生活标准都下降了,这样一来就能从留存的钱里挤出不少来,但还是不够。
赵仲舆就皱紧了眉头,问道:“济之那里可有什么快速变现的东西吗?一些金银饰品,或者玉也行。”
赵典不太了解赵济的东西,但赵仲舆这里有,“太爷的库房里有一顶镶金的发冠。”
那是赵仲舆年轻时候戴的,他很喜欢的,不过因为年纪大了,所以不再戴镶金的,而是改成了玉的。
赵仲舆只当没听见,认真想了想后道:“我记得他那里有一副马鞍,上面镶嵌了玉片,冬暖夏凉的,你明日去找出来,现在有不少将军到了,这东西很好出手。”
赵典应下,默默地退了下去。
赵济都多久没骑马了,加上他现在被关起来养伤,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赵典去他院子的库房里翻了翻,翻出马鞍就带走了。
他只出去了小半天,然后就拎了一袋子的金豆子回来。
赵仲舆将这些金豆子和先前挤凑出来的钱交给赵含章,面色淡然的道:“不够了再和我说。”
赵含章接过,高兴的应下,并不知道这些钱来的多艰难,毕竟在她的记忆里,几位长辈都很有钱,现在赵氏宗族里,应该没有谁比她还穷的了吧?
筹谋
赵含章将钱交给范颖和曾越,吩咐他们道:“你们协助明先生把他们送走,再有两天就是祭天大典了,人必须在大典前送走。”
曾越和范颖齐声应下。
赵含章转身正要出去,想了想,还是叫住俩人,“如果可以,把郑明珠赎出来,让他们一家一起离开。”
范颖眼中微湿,低声应下,和曾越一起去找明预。
明预听说赵含章的要求,略一思索便道:“不能一起走,我先去打点,让他们今天就能离开,至于郑明珠,她若运气好,我将她赎出来,再送她走。”
范颖问道:“很难赎吗?”
明预叹息道:“大将军极重规矩,御下甚严,郑明珠现在不是侍妾了,但将军府的人一言一行都受约束,基本没有赎身的可能,所以即便我有些面子,也很难将人赎出来。”
范颖抿了抿嘴道:“我们尽力而为。”
明预点头,和两人规划起送他们离开的路线。
明预并不打算自己出面,他去找裴将军。
皇帝祭天,苟晞的部将也都要来参加,裴将军前两日就到了。
对于老朋友的请托,裴将军问过谭深和郑孝的身份后就答应了。
明预还悄悄问他,“你可有想过离开兖州?”
裴将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只恐没有门路啊。”
明预就给他倒了一杯酒,低声道:“我便是你的门路。”
裴将军有些激动,还有些紧张,小声问:“何时?”
“我家这位并没有现在就和大将军争锋的意思,当前大敌还是刘渊和石勒,只有将他们打残了,我们内部才好动手,不然,我们一动,他们就来犯,烦得很。”明预道:“她说,当以天下为要,百姓为重。”
裴将军听得眼睛发亮,然后又有些失落,“可惜了,要是阎先生还在,得知能遇此良主,不知多开心呢。”
明预听他提起阎亨,心情也有些不好。
他看向窗外,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苟晞和苟纯应该早就知道他回来郓城了吧?
不过他们什么都没做,昨天甚至还好好地招待了赵含章,果然是欺软怕硬。
“裴将军,现给大将军府提供珍宝的还是蒋家吗?”
“是啊,”裴将军很看不惯蒋家,鄙夷道:“大将军就是被他们勾引坏的。”
明预笑了笑,并没有应声,也知道裴将军对蒋家成见很深,因此没有解释。
但是,裴将军不知内情,作为苟晞的前幕僚,他和阎亨是有权查看帐本的,蒋家未必有多喜欢苟晞。
蒋家是郓城的士绅,更是郓城的大商人,皇帝迁都到此时,就是他们家拿出了园子给皇帝做皇宫。
蒋家因此有人入朝为官。
但跟苟晞的地位比起来,蒋家不过是大河边上的一盆水,所以蒋家讨好苟晞。
最先送的礼物和珍宝只是为了搞好两家的关系,谁能知道苟晞从此就咬上了蒋家,大将军府的很多东西都是和蒋家买的。
但苟晞这个客人显然不是好客,他因为缺钱,许多东西都砍价,蒋家又得罪不起他,基本上东西都是亏钱出手卖给他的。
蒋家有的,只要他看上,蒋家就得低价卖给他,要是不卖,朝堂上当官的蒋家人就会被为难。
蒋家没有的,他们还得找,明预离开时,蒋家已经会推脱,苟晞要求的十件里有七八件是找不到,买不到的,剩下的两三件也会提高价格,再等着苟晞砍价。
即便如此,苟晞也是一个填不满的窟窿。
外人只知道皇帝和国库的钱源源不断的流向大将军府,然后又流向蒋家,便都把蒋家当成了获利之人,从心底厌恶他们,却不知道蒋家也是不胜其烦。
如果蒋家能把这些钱上的亏空转为政治资源也就算了,偏苟晞除了涉及自身利益的事外,其他朝政基本上不管,蒋家能利用的少;
而且,蒋家是当地人,他们极注重名声,也很在意和当地百姓的关系,根本不可能放手胡作非为。
这就让蒋家进退维谷了。
见过裴将军,明预没有退掉包厢,让人扮做他留在包厢里,然后悄悄与人去了酒楼后院,哦,对了,这家酒楼就是蒋家的。
明预在后院见到了蒋家的大郎君,显然,对这次见面,蒋家很看重。他们刚收到信息不到一个时辰,立即就过来履约。
蒋崇看到明预,立即起身行礼,压低声音道:“拜见明先生。”
明预回礼,“蒋公子不必多礼。”
俩人分席而坐,明预也直接,低声说起邀约他的原因,“还请蒋公子帮忙,将郑明珠赎出来。”
蒋崇目光闪了闪,道:“我自是愿意帮助先生的,只是要从大将军府里赎人,我们蒋家不得不慎重一些,所以想确定一下,这郑明珠是何人?是先生要赎,还是赵刺史要赎?”
“是我要赎,”明预道:“郑明珠入府后曾与我有恩,本来她若是如往昔一般得宠,我自是想不到将她赎身出来,但听说她已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