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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1 / 2)

少商黑着脸, 径直走出楼府,老管事程顺领着家仆早在侧门套好了安车。少商瞪眼:「为何不在正门上车,你家女公子这还没跟楼家退亲呢?!是不是楼家人为难你们?」

周围的楼家仆众低头躬身, 一声都不敢出。程顺笑笑, 好像看着一个用跺脚扔泥巴来发脾气的三岁娃娃:「女公子,我等就是从正门进来的。」

少商脸上一窘,又大声道:「那我们何为不从正门进来?!」

——「因为从程家出来这样最近, 若走正门还得绕过东坊, 多费一炷□□夫。」一个熟悉到令人讨厌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众人回头去看,只见一位高挑俊秀的公子款款走来,后面跟着两名侍卫和一名僮儿。

少商一见这人就不想说话了, 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袁慎身高腿长,两步追上至门外, 笑道:「许久不见商君了,在下送你回府罢。」

少商突兀的一个回身, 瞪着对方:「我自可乘车回家,为何要你送!」

「你们母女一车而来,你如今坐车走了,过会儿汝母怎么回去?」袁慎道。

少商一时语结。

桑菓上前一步欲为主家辩驳, 程顺拉她不及, 只听忠心老实的小侍婢道:「女公子不必担忧, 适才我听道楼家二少夫人吩咐人另去备一辆车给咱们女君呢。」

少商心头一宽, 转头横了袁慎一眼, 高傲道:「既如此, 就不牢袁公子您费心了。」

这时,程家的驾夫已吆喝着一双黄鬃膘马将安车缓缓停了过来,一旁的家仆从座下将踏凳取出,少商刚要抬脚踩上去,谁料袁慎再度抢先一步跨上马车。

「袁公子这是作甚?!」少商扶着莲房的胳膊大声道。

「在下今日是骑马过来的,此时忽感不适,就请女公子送在下一程吧。」袁慎屈身缩在车门口,说话时抬头笑着,旭阳如沐,眉眼秀丽雅致,身上浅蓝色锦缎的曲裾深衣在日头下泛着银丝线绣纹的光泽。

站在后面的桑菓忍不住拿眼睛去看一旁的袁家侍从数人,眼神明明白白写着:你家公子好像一个登徒子欸。

两名侍卫面无表情,一言不发;那僮儿年幼,忍不住细若蚊啼的说了半句:「…我家公子,平时不这样…」真的,他拿人头髮誓,自家公子平时儒雅客套,脸上如戴了面具般的风度翩翩。也不知怎的,一见到程家小娘子就成了这幅模样,到底是哪里开始出的错呢。

「这不大合适吧!」少商小小的面庞一派词严色厉。

袁慎奇道:「这有何不合适?」说完他就自来熟的钻进车厢了。

桑菓不忿,立时就要上前理论,这次程顺总算及时拉住了她,并用眼神示意她不许动。

老管事又回头看看已闭上的楼家侧门,他心中自有主意:眼看煮熟的楼家郎婿要飞了,还不许他们程家赶紧预备起来么。更何况安车的前后左右一大群人跟着,能出什么事。

少商看着晃悠悠合上的车厢门帘,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忽然觉得这时代的风气可以再稍微保守一点,别跟现代社会似的,相识的男女说两句就能搭车顺道送回家了!

登上车后,莲房本要跟上去服侍,袁慎这回不矫情了,直接道:「我与你家女公子有话要说,你先退下。」言语虽十分和蔼,但手上已不容分说的将车门阖上了,阻隔了外面小婢女的哎哎之声。

「袁公子请注意礼数。」少商板着脸,随即去推车壁上的窗格。

袁慎回过头来,笑道:「你这人真奇怪,适才你将楼家大夫人训的跟龟孙似的,现在倒来跟我讲礼数。」

少商抑郁,她就知道这货刚才什么都听见了。她无奈的叹口气,停止推窗,压低声音:「有些事,暗着可以来,明着不能做。嘴上痛快完了,以后还要见面呐。」

袁慎挑了挑眉:「适才楼垚都要并娶了你和何昭君了,你还对这门亲事不死心?」

少商赶紧转身,辩道:「若阿垚知道并娶之事对我是多大的羞辱,他还敢张嘴说好,我非两巴掌拍死他不可!可他不知道呀。他以为并娶就如同虽只看中了一柄剑,可碍于人家百般纠缠,他就再多买一把好了。」

「你就这么笃定?」

「自然!」少商正色道,「阿垚就是这样的人,在滑县时他看见遭了匪患的孤儿寡母可怜,他就拿出身上所有的钱,却不知孤弱之家得此横财更会招来祸事。我心里清楚,倘若阿垚知道并嫁之后我会有何难堪,他是断断不会答应的!」

「可楼垚如此无知无能,这样的郎婿你要来何用?」袁慎不悦了。

「无知我可以告诉他呀,至于无能……」少商正色道,「谁生下来就有大能耐的。譬如适才那事,我说这样直白愣登的给人家钱是不成的,阿垚就去询问县衙里的老吏,我们再一起合计,终于妥善的将人安置好了。临离滑县前我们还去看过呢,那寡妇与后夫男耕女织,和睦相处,两家的孩儿在一道玩耍,与嫡亲手足无异。」说到这里,女孩一脸骄傲。

袁慎心中一动,静静的看了她一阵,终于恍然道:「……楼垚这样的郎婿,才能叫你安心,是不是。」

「你这是什么意思?」少商心生警惕。

「没什么意思,随口说的,你别跟扎了刺似的,好好坐着。」袁慎低着头,纤长玉白的手指拨弄着腰间用浅绯色绸绳系住的金玉环佩,声音轻渺,「…说实话,若叫我择妇,我也想找能叫我安心的。可这世上,有几个人能真叫人安心的…」

少商阴阳怪气道:「袁公子还找什么安心的,您应该找合心的呀,要做袁氏宗妇嘛,什么照拂族人,礼数周全,哪样都不能少了。」

袁慎叹道:「楼太仆的夫人也是都城闻名的贤良练达,如今看来,心胸狭隘,伪作矫饰,还不如你这样恶言相向的呢。」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也心胸狭窄的很,若我处于楼大夫人的位置,未必不想把好的都扒拉到自己亲儿的碗里。」少商故意唱起反调。

袁慎叹气,无奈道:「…你究竟对我有甚不满,怎么和我回回见面都夹枪带棒的。」

终于说到这个了,少商一眼瞪过去,道:「你自己摸摸心口,从头回我家筵席见面起,你于我有甚好处么?除了要胁,还是要胁,至多给了我一罐药不对症的药膏!」

她本以为袁慎会生气,谁知他凝神想了想,居然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好,我今日就给你送些好处罢。」

「好处……?」少商满脸狐疑。

「我今日来跟你讲讲这回何家之事的来龙去脉。」袁慎双臂舒展,轻轻拂开锦缎袖袍,「令尊令堂虽然精明能干,但常年在外,于都城里许多人情世故未必清楚,未免你行错事说错话,有些事我得跟你说说。」

少商神色一肃,老实端正的坐好。

「当年肖家虽被陛下困住,但他们主动来降,着实消免了天大的一场兵祸,朝堂也能腾出人手去收拾别人。因此,陛下是实实在在想让肖家善终,对他们许多僭越的举动视如不见,儘量不撕破脸,而是,而是……」

「而是设下许多箍子,慢慢消磨肖家的势力。这个阿母跟我们说过。」少商介面道。

袁慎笑了笑,一字一句道:「与何家的这桩婚事,就是第一道箍子!」

少商一惊,手指紧紧嵌进衣袍中。

袁慎继续道:「何将军为人,不敢说尽善尽美,但忠勇敦厚,不贪图名利却是真的。其女何昭君与楼垚自幼定亲,随着何将军愈发受陛下看重,你以为没人动过何昭君婚事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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