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他小时候的事,他就给他说。
比如他家里原本住在白城,北狄入侵时,家破人亡,只留了他一个孩子,被卫家收留,当了家臣。
比如他从十二岁随军,一路走到今天。
他的语调都很平淡,魏清平靠在他肩头,却从这最平淡的话语里,听出了波澜壮阔。
他从来不敢拒绝她的要求,几乎是她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她走路累了,他就背着她,他们上天山,他几乎背了她一半的路。
她喜欢靠在他背上的感觉,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忠诚又可靠。
不过她每次都计算着他的体力,总在恰到好处的时间下来,替他背着东西接着走。
天山很大,他们在雪山上待了将近七天,夜里太冷,他们不得已挤在一起。他总是很僵,完全不敢碰她,她一开始也很紧张,然而过了两天后,有一天晚上他睡熟了,她看着他的唇,鬼使神差的,她突然抬头亲了亲。
秦时月整个人彻底僵了,他那样敏锐的人,哪怕是睡梦中,也不会被冒犯了都不知道。可他不敢动,魏清平知道他醒着,便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郡主……」
秦时月挣扎着皱起眉头:「这……这……」
「别说话。」魏清平搂着他,亲吻着他的唇,紧张又霸道开口,「你不亲我,我会生气。」
秦时月不说话,他明显在挣扎,然而魏清平挑逗着他每一根神经,最后他闭上眼睛,翻过身,便将她压在了身下。
他的吻笨拙又温柔,就像他这个人。
等吻完之后,她亮着眼睛,开口道:「想不想娶我?」
秦时月垂下眼眸,沙哑出声:「想。」
「喜不喜欢我?」
这次秦时月不说话了,魏清平皱起眉头:「说实话。」
好半天,秦时月终于小声说了句:「喜欢。」
「嗯?」
秦时月闭上眼,似乎是认命了一般:「喜欢!」
魏清平咯咯笑起来,她搂住他的脖子,温柔出声:「我也喜欢你。」
秦时月脸红得厉害,明明是在雪山之上,整个身子却彷佛是着了火。
「别闹了,」他小声开口,「好好休息,明天找药。」
魏清平知道他要找药,也不闹他,抱着他道:「等下山后,你去我家提亲吧?」
「嗯。」
「秦时月,」魏清平忍不住笑,「是不是我让你做什么,你都做?」
「嗯。」
「你怎么这么乖?」
秦时月不说话了,魏清平抬眼看着他,有些不满道:「你能不能说几句情话来听听?」
秦时月涨红了脸,一句话说不出来。魏清平见他半天说不出什么,摆了摆手,有些无奈道:「算了算了,我不为难你了,睡吧。」
说着,她往他怀里缩了缩。秦时月认真想着,好久后,他突然道:「清平,你为什么要叫清平?」
「我怎么知道?」魏清平有些困了,「得问我父王。」
「我知道。」
秦时月有些高兴,魏清平愣了愣,她抬起头来,疑惑道:「为什么?」
「因为,」秦时月红着脸,「你长得好看。」
魏清平没理解,她就听秦时月小声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魏清平听着这话,看着面前人笨拙抬眼,小心翼翼看着她,问了一句:「这算不算情话?」
这岂止是情话?
那一刻,魏清平想,这话简直是冬日后的春光,夏日里的凉风,直直要将人的意志消磨全无,恨不得把那一颗心,全都掏给他去。
【10】
他们在天山上找到了药,便回了白城。
而后那阵子,魏清平就留在白城,他陪她逛街,陪她看书,陪她练剑,做所有她喜欢的事。
他出身不好,便由她教着礼仪,教着写字。
他们出去逛街,她犯了懒,便都是他背着。
他出去打仗的时候,她就在背后等着他。有一次战后他没了力气,躺在战场上,然后他就听见她的声音,却是她提了剑,绑了白布在额头上,一具一具尸体翻找着他。
翻找到他时,她眼睛里压着泪,他看着她笑,却是问她:「在头上繫个白布做什么?」
她说:「我怕你死了,有人比我快。」
他躺在地上,朗笑出声,抬手就将她揽在了怀里。
她咬住牙关,伸手去推他。
他回来那天,她给他上药,他就一直笑,他拉住她,温和道:「我们的事儿,是我上门提亲,还是你同你父母先说一声?」
魏清平犹豫了片刻,随后道:「我去先同母亲说一声吧。」
于是她去了一封信。
过了一个月后,秦时月在回家路上,遇到了一个老者。
那老者带着一堆仆人,他恭敬等着他,笑着道:「是秦将军吗?」
「您是?」
秦时月有些迷茫,对方笑了笑:「在下百草阁的管事,姓范。」
那老者是江花容的手下,来也只为了一件事。
「您与郡主云泥之隔,同她在一起,那是误了她。阁主与王爷都不会同意这门婚事,您若真把郡主放在心上,能否不要阁主与王爷难做?」
这话劝得直接了。
他听愣了,可那么一瞬间,他却是清楚明白,对方说得对。他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久后,他终于是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回去之后,魏清平正在练字,她朝他打着招呼:「时月你过来看看,这首诗我写给你的。」
秦时月走到桌前,魏清平同他说这首诗多好,可他其实看得不太明白。
他呆呆看着面前的人,面前人出身高贵、貌美聪慧,喜欢他这样的人……实在是自毁前程。
他沉默了好久,终于道:「郡主……」
「嗯?」
「我想,您是不是,该去其他地方义诊了?」
魏清平听到这话愣了愣,好久后,她才反应过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秦时月艰难出声,「我觉得,咱们不太合适……」
魏清平没说话,好久后,她出声道:「我明白了。」
说着,她放下笔,直接走了出去。
他看着她的背影,一时居然有那么几分想哭。
他在这种事上向来笨拙,也不知该怎么发洩,于是找了沈无双去买醉。
他喝得醉醺醺回家,躺在床上,夜深人静,感受着房间里她曾经留下的气息,他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二十出头的男儿,竟就忍不住哭出声来。
他在床上蜷缩着,压着声音哭。魏清平坐在横樑上静静看着,听他一声一声叫她「清平」。片刻后,她闭上眼睛,弹了点药粉落下去,而后她翩然落下,秦时月呆呆抬头。
他看着姑娘,宛若神明。对方直接掀开他的帘账,片刻后,她便脱了鞋,上了床去。
秦时月整个人都呆了,直到她脱去他的衣服。
「做梦呢。」
她轻轻诳哄他:「时月,梦醒啦,我就走啦。」
听到这话,秦时月伸出手,猛地抱紧了她。
她头一次知道,秦时月有这样强势的时候,他抱着她,眼泪落在她的肩窝,反覆叫着她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