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还没一撇,还是别说早了。”
凌邈神情泰然,转向妻子:“关于这事,还是你说吧。”
邱善华也摆出夫唱妇随的姿态,笑容里志在必得:“沈总的独生子沈昱,已经决定在今年下半年和我们家南南订婚了。”
啪嗒,是筷子落在地上的声音。
众人的注意力此时都被这个消息吸引,倒是没太在意,只有凌思南低下身,想帮忙拾起清远掉在地上的筷子。
手指碰到了一起。
他抬眼,她也是。
凌清远皱着眉心,挑眉,无声地问。
她的手指动了动,不敢俯身太久,先一步坐直了,把筷子放到桌上。
此时目光的焦点已经落到了凌思南身上,似乎大家都很好奇,一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小女生,究竟是怎样吸引到沈家那个浪荡子。
“我家的孩子都挺优秀的,沈家能看上也在意料之中。”邱善华微笑着解释,把儿女的出色全都归功于自家的良好教育下——管公司是管,管孩子也是管,她也是想侧面说明,他们夫妇二人在这上面确实有一套。
“十八岁会不会太早了点?弟妹这么迫不及待把侄女送出去,当妈的也不心疼啊?”凌隆还不死心。
“只是订婚而已,结婚还是要几年后再说,但毕竟这之后和沈家的关系肯定会更融洽……”
“是和环宇的关系吧?”
凌邈面露不悦之色:“大哥,一桩大好的婚事,何必急着拆台。”
为了避免凌隆继续插话,邱善华又接着道:“而且我们考虑到接下来环宇的生意,我会先回去澳洲那边配合——带着清远一起过去。”
带着清远一起过去。
凌思南听到了这句话。
只听到了这句话。
浑浑噩噩地,许久之后想到要上洗手间,这才走出了包厢。
走了没多远,身后忽然有人叫住她。
是奶奶。
“我也去一趟。”周玉婵最近的腿脚不太灵便,却摒弃了助理的搀扶,拄着拐杖踱步到了她身旁。
凌思南下意识扶住她,又想到什么,手的动作定在了半空,慢慢地,还是握了上去。
“元元啊,一直跟我夸你。”周玉婵偏首打量了下这个孙女,眉清目秀,像水似的纯净,“我对你没什么印象,但那孩子喜欢的人……一定不会错。”
心中的郁卒感稍霁,凌思南安静地回应:“……我不是个好姐姐。”
她确实不是个好姐姐,过去的十八年,她一直都没有尽一个姐姐照顾弟弟的本分,无论是主观还是客观的。
“你觉得你不是,他觉得你是,那就够了。”周玉婵的目光极淡:“以前不是,以后是,也够了。”
凌思南总觉得奶奶的话有深意,转头认真地看着她:“奶奶?”
“你看我那几个孩子……”周玉婵目视着前方,似乎不小心陷入了缅怀过往的回忆里:“他们从没觉得我好过……”她翻过手来,轻轻拍了拍凌思南:“你……也这么觉得吧?”
一下,一下,动作缓慢地,透着一丝落寞。
静默了许久,凌思南并没有给她一个违心的答案:“是。”
周玉婵的表情很微妙。
“但今天之前,我和您并没有真正见过面。”她抿了抿唇:“我心里的是以前的您,对我不闻不问,和二叔也没什么交集的您。虽然如此,但那已经过去了,而且,我觉得过去的十年,因为有二叔照顾我,我很幸福。”
“二叔啊……你二叔……”周玉婵的思绪似乎断开了,“是谁来着?”
凌思南停顿了半晌,随后了然:“凌耿,是您的二儿子,奶奶。”
“啊、啊,对。”周玉婵有片刻的茫然,“凌耿啊……”在脑海里费力拚凑一起着记忆,却似乎还是徒劳,周玉婵喃喃:“……他……也恨我吧……”
“以前怎么样已经不重要了,奶奶。”凌思南轻扯动唇角:“已经不重要了……”
从洗手间出来,凌思南被门口一语不发浸没在阴影里的人给吓了一跳。
他抱着双臂,幽幽抬起眼,与她对望。
凌思南没来由地一阵紧张。
“你来……上厕所吗?”
“你觉得呢?”凌清远靠着墙眄她。
她打着哈哈:“别那么有气势嘛,奶奶还在里面,等会儿出来看到你这样子,你那个乖孙子的面具还要不要了?”
“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凌清远冷笑了声,索性直起身,“你知道多久了?”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你去奶奶家那天。”
“谁提出来的,沈昱?”凌清远偏着头问她,廊灯的光影因为他偏头的动作在他脸上明灭变化,他抬手扒起额际的碎发:“到了这种程度还提出订婚,那个沈昱脑子是不是有毛病?”一丝焦躁的情绪,几不可察——
“而且,为什么姐姐你要瞒着我?”
他这么质问。
眼神灼灼。
就好像她背叛了他。
“因为……那不重要。”凌思南垂眸淡淡说道,“也不是刻意瞒着的,只是对于一件最终都不会真正达成的事情,没有纠结的必要。”她说过让他相信她,不说是因为怕他反对,却没料到母亲这么快就把事情公布出来,还是以这种公开宣布的方式。
“没有必要?”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拳:“你是认真的?”
他突然笑了:“从上次你说只是答应和他好好交往,到现在交往变成了订婚,下次是不是要等到你要和他结婚了再告诉我,没有纠结的必要?——原本说好的计划呢?”
“过程总是会有变化的。”凌思南叹了口气,“但是结果不会变……你不要这样。”
“过程总会有变化,凭什么结果就不会变?”目光对撞,他黢黑发亮的眼睛撞上她的平静,视线紧紧攥着不放,情绪像是潜伏在面下的黑影,随时都会随着波动破茧而出。
“你气什么呢?”她在平静中隐含着不服软的语调,“你不是也总有自己的打算吗?”
凌思南的眸子总是湿润的,盈盈黑亮的一对,可爱又可怜。
控诉他的时候微微抬着下颚,披在肩头卷翘的发尾随着咬合的动作颤动,末了咬着嘴唇,佯装坚强的委屈。
他撇开目光,强迫自己不去看她,仿佛生怕多看她一眼,就要无条件地投降。
往往是这样。
平时看起来强势又腹黑,可是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脆弱的一面,这种时候,看起来才符合他的年龄。
这才像是十六岁的弟弟。
“我们没有两年时间了。”她说。
从邱善华潜移默化地隔离开他们两人开始,她就知道,只要她去了大学,她和弟弟的联系就会被完全割断,更不要说现在母亲还在安排她和沈昱的婚事。
今天拒绝一个沈昱,明天还会有第二个沈昱,她当然可以不答应,但凌清远永远不可能出现在那一端。
所以,她需要抓紧任何机会。
“我知道。”凌清远移回了焦点,琥珀似的眸子里灰暗一片,望她的时候眼睑是半耷着的,视线隐在睫毛后头,看不大清,却能感觉到冷,并非冷漠的冷。
“你知道?”
“我不会那么天真的以为她是要打理和沈家的生意才会带我去澳洲。”凌清远轻蔑地扯了扯嘴角。
“……就算这样你还这么淡定吗?”
“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