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字长章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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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关系非但未见缓和,反而愈发僵硬,这远超梁穹预料。
曾经他装聋作哑,置身事外,是认定她们不会闹太久脾气。就像他当初和妻主的冷战,一方示弱,另一方就借坡下驴。
然而眼见何缜与她关系恶化,再不干预,真有一发不可收拾的前奏了,他才主动履行当初对前桥的承诺——为她和何缜撮合。心中也不免怀疑,何缜的不肯低头是因面上挂不住,目前还没到他服软的良机。
何为“良机”?
那当然是卿子再三推辞,妻主再三挽留,不仅妻主挽留,就连庶卿、使奴,甚至府外的圣上、皇元卿,都出口挽留,极显真诚,给足颜面,留得郑重其事。可若事情发展到那一步,就牵扯太多,现在解决,还是家事。
“放心交给在下吧,在下来劝储卿。”他临行前甚至胸有成竹地担保,“一时想不通罢了,何必闹到和离这步?储卿年纪小,殿下别与他计较,待我讲通道理,也就好了。”
这家没有梁庶卿得散啊!更多免费好文尽在:jizai4
他此时请缨,深得妻心,台阶由庶卿给出,既不伤妻主颜面,也给了何缜由头,简直再好不过。
他去了平常甚少踏足的东院,见了双眼望天的何缜,还没说明来意,何缜就看着他笑,那笑容可不像友善。
好像知道他为何而来,也知道他为何拖延到现在才来似的。
“想到最终让位给你,我还是不甘心的,”何缜似笑非笑道,“不必惺惺作态了,我知道你巴不得我走,只是想在仙姐面前博个大度的好名。”
梁穹温柔宽厚地笑道:“你把我想得太坏了,就算图名声,我也不为自己,而是为储君——你这句‘和离’可不简单,西籍人听了,都要惶惶不安了。”
何缜不说话,梁穹便知他是嘴硬,纵然被冷嘲热讽也好,该说的话,他得说到。
“储卿之位,得来不易,强大的母家、皇元卿的青睐、储君的倚重,皆是天下男子梦寐以求之物,已经俱握在你手中了,何必要拱手让人呢?更何况我不会领你的情,我不觉得被你谦让有什么光彩。”
“我也不觉得被你挽留有什么光彩,”何缜不甘示弱道,“不过我若是你,我也来劝,劝不动不落埋怨,不劝反而易受牵连。你在我这儿坐一会儿,就赶紧走吧,我看了你嫌烦。”
梁穹皱了眉,他从来没被人这么驳面子,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回应。圆润待人是他一贯作风,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何缜偏偏长满了刺,非将他的圆润扎出几个坑才罢休。
“我知道你对我有不小的成见,但我这话真是出自肺腑,你信不信,都听听吧,”梁穹叹息着,耐心道,“殿下心中有你,你应该看得出来,入府一年多,好不容易培养的感情,不该这样经营的。一头要松,一头就得扯着,才能把缘分系住。你现在想走,殿下就得扯着,就像当初殿下不接受你,你拼命扯着那般。
“可是再深的感情也敌不过时间,日子久了,你扯一下,我扯一下,扯得松松垮垮,最后谁都倦了,怎么黏合得来呢?——看看赵熙衡,你还不懂吗?”
他说了道理,可又觉得何缜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弄得他有些烦躁。何缜在想什么呢?他有台阶也不走,难道真要妻主亲自来劝,一留再留?
“梁庶卿当初没想过走吗?”何缜神色恹恹,突然问道,“我听闻有段时间你过得相当艰难,不但见不着仙姐,甚至见了她也只被厌弃、被折磨。”
“走?我能走去哪?”梁穹其实不愿提及那段日子,下意识皱了眉道,“我姥姥不会帮衬我,就算妻主宿在青楼,她也会觉得是我不好,无法讨她欢心。小舅舅倒是照顾我,可他身为元卿,要避嫌,不会公然为我出头,我也要照顾他的颜面。所以我说你非常幸运,有何大人撑腰,帮你入府,为你调和,这是我奢求不来的福气。”
“你扯远了,梁庶卿,我是问你,在这些束缚之外,你没想过放弃吗?还是说,你待仙姐始终如一,从开始就认定了她,无论如何,都没想过要走呢?”
何缜不想论迹,只想论心,梁穹谨慎地闭上了嘴,思考一阵才道:“不瞒你说,我也曾想过的,并非因她待我不好,而是因为赵熙衡。每每看她心中装了旁人,我怎么努力也无法拥有一席之地,那种感觉心如刀割。我甚至说过,若没嫁给她就好了,不当这庶卿就好了。
“后来我就不求她爱我,只求对得起自己,做好应尽之责。我自认问心无愧,她想要的我都给了,守得到她回心转意,是我应得的,若真守不到她,我也无愧于自己。”他顿了顿道,“前路我都为你趟过了,你仙姐并非无情之人,我既守住了,你也可以,甚至你走的弯路比我少得多,为何要放弃呢?”
效仿他的路,是最有效的捷径,甚至何缜已经做得很出色,没半途而废的必要。可何缜听他陈述时,脸上不见一点意外之色,梁穹之劝告他早看得清清楚楚,他能理解梁穹,梁穹却不能理解他。
“因为我同你不一样,我会时常问自己,她心里放的当真是我吗?若我没有那些呢?小时他们说公卿该如何,我就如何,我做得好,她们就夸奖我,说我日后一定能做好公卿。后来进了京,打听仙姐喜欢如何,我就如何,我做的好,仙姐就对我和颜悦色,使奴们见风使舵,也愿意追随我。
“后来当了储卿……我是真想追随她去北境战场,但我不能,只能听她的,坐镇京都,日夜悬心。这是储卿应做之事,可事事都令我不快活。梁庶卿,你说你无愧于自己,我也无愧,我力图做到最好了,可这么多身份中,哪个才是我呢?
“我想好好琢磨这件事,若在仙姐身旁,我琢磨不来——我习惯了凡事以她为重,以责任为重,也习惯了对她伪装。好在珉儿平安出世,大灾也过去了,我想给自己争取一个机会,安静地想想这些,给自己一个答案。
“梁庶卿,你若是好心,就不该来劝我,而是该劝仙姐放了我。你向来只知道成全仙姐,什么时候学着成全别人呢?”
梁穹从来没想到他的劝导会铩羽而归,还被何缜训了一套,好话赖话都说尽了,甚至告诉他,复刻自己的路,一定能成功,然而对方知道,就是犟,不想走,不肯走。
他没了办法,亦不好意思找前桥请罪,便将成璧叫来商量。成璧是时正与子昂在一处,两人便齐至梁穹面前,听梁穹转述过程。
成璧苦笑道:“我还当他转了性,这不是一如既往地犟吗?你太柔,没用,我去劝他。”
梁穹道:“你怎么硬?打他一顿吗?”
成璧连宁生都搞不定,还能对付何缜?这孩子脾气倔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梁穹又看向子昂,当然,若他有“前世记忆”,就会意识到指望罗子昂是比指望成璧还下策的决定,毕竟这是个能支持他殉妻的人。
果不其然,子昂道:“那就顺遂储卿的心意吧,他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找个独自之处,思索一番。”
“我没法这么向储君回话,”梁穹皱眉道,“何缜留下算我有功,何缜走了,倒是我受益,岂非让人怀疑我徇私?”
子昂摇头道:“储君不会这么想,她一定知道这是她和储卿的矛盾,怨不到你头上。”
可梁穹曾夸下海口,结果不尽人意,便觉难以启齿,见前桥复命时,特意带上了成璧和子昂给自己壮胆。如此这般地说了前因后果,前桥脸色愈发阴沉难看,正如子昂所说,她并没用梁穹出气,而是道:“太不知好歹了,每次都要我让着他!年纪小就可以为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