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署长会这样说,更没想到他对诺亚城的看法竟然有这么悲观的一面。
“为什么?”茶梨道,“你以前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
署长道:“未保办那次事发后,我就想过这个问题。未保办存在已久,还拥有独立执法权,说明城市运转机制长久以来都默认了修正器的使用,可是为什么城市规则的制定者,默认修正器是应该存在的?你想过吗?”
茶梨回答不了,他以前真的没有想过,最近却已经被迫地、突然地,明白了背后的原因。
署长道:“我觉得这是在万般无奈中才生成的机制。如果不把孩子们对美好和自由的向往剪掉,他们长大后,要怎么在诺亚城里安心地度过漫长无味的一生呢?”
茶梨想到自己那些无所事事的同事们,想到最近接触过的数位病患们。
他哑口无言。
同时他也想到了署长真的是在装傻,这老头也许早就知道了未保办背后的行径,当时自己去调查这件事,署长表面阻挠,其实乐见其成。
“你为什么总是在装糊涂?”茶梨道。
“找点乐子嘛,”署长笑呵呵道,“不然每天有什么好做的?”
一阵嘈杂的蝉鸣声。
署长说:“诺亚城的夏天,太长了。”
两人沉默许久。
茶梨说:“我想到、想到有可能要永远和你分开,我很害怕。”
署长怔愣片刻,说:“我做过一个梦,梦里我养了一个小孩,很小,比你弟还小几岁。”
“……”茶梨登时傻眼,等下,这是梦?还是?
“我们一起住在这院子里过生活,每天,每天。”署长道,“有一天,我突然要出远门,不能带他一起,他不同意,大哭起来,哭了很久,一直拉着我不让我走,梦里不知道是什么事,总之我不得不走,最后,我没有时间了,还是独自离开了。”
“……”茶梨哭了起来。
署长道:“后来我总是想再梦到他一次,可惜没有了。”
茶梨道:“为什么想梦到他?”
署长说:“那次没能和他认真地告别,再一次的话,我还有些话想对他说。”
茶梨撩起上衣下摆擦了泪,道:“要对他说什么?”
署长注视着茶梨,道:“接受每一次离别,不要害怕,要好好地长大。”
“我……”茶梨说,“我做不到。”
署长笑着说:“试一试吧,我始终相信你,你能战胜这世上所有的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