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过的最安逸自由的日子,除了吃就是睡,因为天天躺在床上,没有见阳光,皮肤变得格外苍白,拆掉石膏的那天,头上的纱布也一并拆下。她的左腿没法变回原来的样子,走路只能慢慢的走,稍微快一点就会摔倒,哪怕现在愈合了,使一点劲就能感受到骨缝里钻出来的疼。
&esp;&esp;孟惠织一瘸一拐的走到卫生间的镜子前面,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块儿从额头蔓延到鼻梁的恶心伤疤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光洁平滑的皮肤。
&esp;&esp;小鹿一样的杏仁眼,挺翘的鼻梁,没有什么血色、但是看起来很柔软的嘴唇,面部轮廓遗传了几分孟家的冷冽与精致,但是更加柔和、美丽,像一株清晨盛满露水的百合。
&esp;&esp;镜中的那张脸目光怔怔,很快扭曲得不成样子,泪水大颗大颗的从眼中溢出,嘴张开不停的抽噎,孟惠织一遍又一遍的擦掉眼泪,拳头用力的锤到白瓷洗手池面,
&esp;&esp;不要再哭了,不要再哭了,孟惠织,管好你自己!
&esp;&esp;她住院的这两个月,没有一个人来看她,今天是她出院的日子,护士告诉她,她的家人会来接她。
&esp;&esp;孟惠织收拾好心情,拉开洗手间的门,和刚刚进来的孟蝉封撞了个正着。
&esp;&esp;“绘…织?”孟蝉封站在门口愣住了,一瞬间变得茫然,甚至有一丝无措,这种表情很少会出现在他脸上。
&esp;&esp;看到熟悉的人,尘封了两个月的恐惧突然冲破封印,铺天盖地的冲出来,孟惠织的猛地一颤,腿和肚子莫名的泛疼,她后退一步,结结巴巴的说:“大、大哥”
&esp;&esp;孟蝉封两步跨过整个病房,走到孟惠织身前,食指和拇指掐住她的下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面向自己。
&esp;&esp;冷冽的灰色眼睛死死的盯住这张脸,怎么这么像…怎么这么像?
&esp;&esp;十五年前的那个夏天,他刚刚八岁,坐在教室里走神听窗外的蝉鸣,课上到一半,班主任找到他,说他家里出了急事,让他赶紧去医院。
&esp;&esp;那是他人生中跑的最快的一次,快到过怎么去的都忘记了,眼睛一花就到了手术室门口。
&esp;&esp;护士告诉他,林徵半夜生产,羊水栓塞,没能抢救过来,他的爸爸知道这个消息后心脏病发作,也在抢救,他要做好准备。
&esp;&esp;八岁的他已经了解了死亡的概念,立在手术室门口化成一根盐柱,身体裂成了无数苦涩麻木的细小盐晶。
&esp;&esp;孟景庭活了下来,但出院后不听医嘱,不管事,光顾着喝酒,孟蝉封没办法,不能让母亲一直留在太平间,只好由他牵着三岁的弟弟操持母亲的葬礼。
&esp;&esp;印象里那段日子一直是灰色的,没有光,没有未来,充斥着死亡带来的冰冷与痛苦。
&esp;&esp;孟景庭颓废了两个月,大半夜在浴室割腕自杀,他拿着铁锤把门锁砸开,联系亲戚把孟景庭送到精神病院待了半年,之后两人的关系再没有好过,几乎从父子变成有血缘的仇人。
&esp;&esp;林徵在的时候,他们一家还能因为林徵装出相亲相爱的样子,林徵一走,来自血脉的遗传精神疾病逐渐显现,最后报复在孟惠织身上。
&esp;&esp;“跟我走。”孟蝉封抓着孟惠织的手腕往外走,他甚至能想象出孟景庭看见她样子,不能就这样让他们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