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烟看着王隽,王隽看着她,相互看了一会。忽地,王隽倾身,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问:“明早回去?”
温热的鼻息落在她额头上,轰地一下炸开,她往被子里躲了躲,露出一双眼睛觑着他:“要赶早班机。”
他默了默,声音沉沉的:“晚上我也睡这里?”
这是他家,这个时候问这个,一定是故意的,她点了点头。
她没说换间房,他暗笑,无疑是欢喜的,刻意压低声音,又问:“那我现在关灯?”
她感觉脸上温度又升高了,明明知道他是在试探,在逗趣,她却拿他没法子,至少这个时候,她无计可施。
他颇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她瞪了他一眼,闷着声:“关吧。”
他低声轻笑,好不惬意。
她尴尬地拉起被子盖住脸,过了一会,没察觉周边的光亮暗下去,她从被子里露出脸,正好对上王隽意味深长的目光。
他维持原来的姿势,丝毫没有要去关灯的意思,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像是有话要说。
季烟等了有一会,没等来他的下文。
时间缓慢走着,他就这么沉默着,眉间有时皱紧,有时舒展。季烟想到几个小时前姜烨说的,他工作繁忙,现在看来,确实是挺忙的。
想了想,她人又往上移了移,从被子里伸出手去摸他的眉眼,刚碰到,就被他抓住。
她看他,心里微微缩紧,目光佯装平静。
他捏了捏她的手指头,摩挲半晌,终于问出那个疑惑:“怎么突然过来了?”
她没答,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卧室又是那份静寂。
两人无声对视。
过了一会,他手指屈起,用指腹磨了磨她的手掌心,一股温热在两人之间蔓延。随着时间流逝,那股热意越来越浓烈,直直流到季烟的心里去,心间倏地一热。
她欲抽回手,却被他按住,她再用力,发现根本收不回,他抓得格外的紧,再看他,面上一片镇静,仿佛此时此刻使力的人不是他。
足够的漫不经心。
季烟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倏地,她用左手撑着床,直起身往前倾,在他嘴角亲了下,下一秒,原来被抓住的右手落了束缚,季烟暗暗一笑,忙收回手坐起身,往旁侧挪了挪,离他远远的。
灯光下,季烟额前散着几缕碎发,她不在乎地拂到耳后,嘴角微微抿起,眼睛亮晶晶的,像足了得逞的小狐狸。
王隽看着她,目光一垂,落在了落空的手,他摩挲了数秒,再把目光定在她身上,眸光敛住,有几分考究。
季烟忙不迭地说:“是你先抓我的。”
王隽似有若无地嗯了声。
她眨眨眼,灵机一动,抬手打了个哈欠,说:“我累了,早点睡吧。”
季烟一边说着,一边瞧着王隽,见他就那么靠在枕头上,一动不动的。
或许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吧?
她捏起被子的一角,一掀一躺,闭上眼睛,宣布道:“我先睡了,晚安。”
王隽看着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季烟,莫名无奈,他把灯光调得低了些,再把季烟的被子掀开了一点。
她呼吸已然均匀。
他想了下,在被子里摸到她的手,握住,轻着声音说:“下次不要这么突然过来。”
季烟的呼吸还是那般均匀,仿佛早已睡着,但他能感觉到她的手颤了一下,而且有往回抽的意思,他捏了捏,不紧不慢地说:“这样你累,以后有什么事跟我讲,我过去找你。”
怕她不信,他又补了一句:“再忙我也会赶过去,只要你需要我。”
昏暗中,被握住的那只手此刻又安分了。
看来他赌对了,她是过来找他的。
虽然原因尚不可知,但这意味着一个好的开始。
他无形松了口气。
在床上躺了一会,他别过脸看着身旁的人,光亮幽微,并不能看仔细,但被子底下的触感又在告诉他,她就在身侧。
他唇角弯起,手撑在床上,朝她靠近。
她呼吸猝然紧促,想必和刚才一样,是在装睡。
他低头无声微笑,瞧了她一会,附身凑到她耳旁,说:“刚才的美人计我很喜欢。”
季烟没反应,他扬眉,不是失落的,正要躺下,腰间被掐了下。
下一秒,季烟羞愤的声音传来:“不睡就滚出去。”
一片昏暗中,他终于笑出声。
季烟气不过,又听不得他这么笑得这么开心,倒显得她越加无地自容了,于是踹了他一脚。没想他很受用,挨下她这脚,握住,说:“是我不对,不该吵醒你。”
话语是诚恳的,可语气却不是,满是春风得意。
季烟拉上被子盖住自己,背对他侧躺,无可奈何:“你就得瑟吧你。”
他挪到她背后,抱住她,止了那层喜悦,说:“谢谢你给我得瑟的机会。”
季烟抿抿唇,催促他:“快睡,明早还要早起。”
他嗯了声,再无其他声音和动作。
等了一会,身后的人均匀呼吸声隐约传来,季烟疑惑,就这么睡着了?
她推了推他,意在让他拿走放开腰间的手,不想,这轻轻一推,倒是让他挨她更紧了而已。
算了,再掰扯下去,直到天明都不用睡觉了。
她索性随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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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清晨,天还蒙蒙亮,季烟就醒了,她睁开眼,盯着天花板适应了好一会,才习惯自己此刻是在王隽北城家里的事实。
她转过脸,旁侧却是空的。
她瞬间松了口气。
幸好他不在,不然一眼醒来看到他,要是他还像半夜那般逗趣她,她简直要无以自容。
正这么想着,门口传来声音,她看过去,王隽走进来。
视线和她撞上,他笑了下,说:“醒了?”
她啊了声,哪哪都是尴尬,哪哪都是无措,纠缠了会手指,说:“刚醒。”
他把她昨晚换下的衣服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说:“给你洗干净烘干了。”
她昨晚实在太慌张了,都忘了换下的衣服没洗,她支支吾吾的:“谢谢。”
“一定要这么跟我客气?”
语气是无奈,又是有些宠溺的。
她老脸一红,顿时没了声,他见好就说,也不逗她了,说:“你先整理下,我去准备早餐,待会送你去机场。”
说完这句,他转身走出卧室,丝毫不提半夜里的事,还顺手帮她带上了门。
一室的安静,给足了她整理思绪的空间和时间,季烟盯着紧闭的房门,不免微微恍然。
这人真是进退得宜啊。
感慨一番后,她下床梳洗、换衣服、整理床铺,十分钟后,坐在餐桌上,季烟看着一桌子冒着热气的早餐,再一次懵住。
不为别的,只因这些餐食都是她喜爱的。
那边王隽在舀粥,粥是被他放在一个桶里,隐约冒着雾气。
许是她目光太过直白,他添了碗粥放在她面前,解释说:“粥有点烫,我用冰水先凉一会。”
闻言,季烟拿着汤匙吃了一口,果然是不怎么烫的一个温度,她心里有股暖流涌过,说:“谢谢。”
他笑了,用公筷给她夹菜,再一次提醒她:“是我该做的,不用跟我说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