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松是安徽无为人,堪称颜如宋玉貌比潘安的美男子。他漂亮的外形让男人无语,俊美的容貌让女人无奈。长得漂亮既是他人生之宝,也是他人生之累。他和前妻育有一女,离了,又找了现在的老婆,又育有一女,听说也开始摩擦,已有离异前兆。
他一看张双秀的批示,就说:真是乱弹琴!我们老政委早就说过,这个张双秀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陶砚瓦说:如松司长,我已经给他打了电话,说不下来。我只能照办。万一家属那边有意见,请你帮着我们说几句好话就行。
李如松说,换小厅,扯蛋!没门儿!我现在给张双秀打电话!
果然就打。
电话一拨通,李如松就说,听说郭老的告别仪式要安排在小厅,好象不大合适吧?
张双秀说:他那么大年纪了,没几个人去告别,小厅就够了。
李如松说:郭老是我老上级,如果你安排小厅,我就提前请个假,他的遗体告别我不参加了,因为我没法面对他的家属。
说完这句就把电话放了。转头对陶砚瓦笑了笑,说:量他王八蛋不敢。
陶砚瓦刚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屋里电话铃声就响了。一接竟然是张双秀,说:砚瓦啊,郭凤章同志的遗体告别,还是安排在第一告别室吧!
陶砚瓦就说:好,好,首长怎么定我们怎么执行!
结果到了遗体告别那天,远比张双秀估计得人多。由于是国务院的老人儿,总理、副总理也送了花圈,国办行政司、国管局、故宫博物院、诗词学会、北京汇文中学等都有人来参加,还有很多诗词爱好者,甚至有不少从外地赶来的。尚济民以及班子成员都参加了,机关也来了不少人。花圈从遗像两侧一直摆到大门口,告别的排成三列也走了一大阵子。
由于不少人有诗词功底,所以送挽诗挽联挽幛的也不少。有的写得还很上档次。如:
才调名扬归俊赏;
文章逆旅畅清游。
汇文才子学潮赤子遥忆翩翩公子;
政界文翁吟社诗翁痛哭皓皓慈翁。
珠玑笔揽大千界,
缥帙辉生第一州。
还有一首《御街行挽郭凤章词丈》,也引起陶砚瓦的注意:
啼鹃不意催人老,却未觉,霜颜早。花开花谢叶犹红,霞映斜阳西照。逍遥群里,网虽虚拟,情更深秋好。
人生只有单行道,往日事,终难了。心期佳句再飞英,霄驾西游谁料。湖山梦断,常扪心问,雅教知多少。
这首词是沈婉佳写的,她在网上和郭凤章相识,常常在一个群里讨论诗词,早就答应要来北京看他。没想到这次是专程来遗体告别。她用毛笔把这首词抄在一张四尺条幅上,怯生生找到陶砚瓦,希望挂在靠近遗像的地方。陶砚瓦看词写得不错,就专门安排在比较抢眼的位置。就这样,在这个告别仪式上,通过这首词,陶砚瓦认识了沈婉佳,而且成为要好的诗友。
事后家属也算满意,张双秀嘻嘻哈哈,好象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陶砚瓦有惊无险,总算平安度过了一劫。但陶砚瓦通过这件事,却在心里对张双秀生出些些蔑视。
没过多久,张双秀又让司机张运山来找陶砚瓦。说他孙子想到花园村幼儿园入托,但问了问,说要交赞助费万元。请陶主任帮忙找找人,能否少交点儿。
陶砚瓦心里就有些不愉快。为你自己的事儿,你都不亲自来说,还让司机传话,还端着呢,放不下那个臭架子啊。心里真不想管。
可转念一想,他毕竟是顶头上司,多少人为拍领导马屁找还找不到门呢。况且又是正宗深州老乡,真要不管,不是太绝情了吗?
于是他便给幼儿园主管领导、国管局服务中心主任刘北放打了个电话,说:我们有个领导想送小孙子去花园村入托,一问要赞助万元,能不能关照关照?
张北放说:没问题,你让他去找幼儿园的周园长,就说我让找的。
陶砚瓦说:钱怎么交,打个五折吧?
张北放说:操,你都找了我了,还用交钱吗?
陶砚瓦便连声感谢,说哪天再聚聚。
对张双秀讲了,张双秀说:砚瓦啊,还是你再辛苦一趟,明天和我们一块儿去见见园长,先熟悉熟悉环境吧。
陶砚瓦不便推托,只能说:好吧。
第二天上午,服务处副处长赵连通开车送陶砚瓦去花园村幼儿园。在车上赵连通说:陶主任,你这人心眼儿也太好了,不过我可把丑话讲在前面,你拍张双秀这号人马屁是瞎掰,我听他原单位司机讲了,他整个儿就一白眼狼,只认一把手,其他人爱谁谁!那儿都没人理他。
陶砚瓦说:毕竟人家找咱了,又是咱领导。
说话间到了,只见张双秀一家都来了:他、他太太、他女儿、他外孙。
一见面,张太太就凑上来跟陶砚瓦说:陶主任,谢谢你帮忙啊!听说人家还不要钱了,这一下子省了万块钱呀,万块钱可不是个小数啊!万块,啧啧!万。
陶砚瓦越听越难受,他感觉张太太感谢的并不是他,而是那万块钱。
张太太还知道感谢万块钱,张双秀是连万块钱也不需要感谢的。
但陶砚瓦心想:我宁愿天下人负我,也不负天下人。
小孙子入园没多久,张双秀又有事找陶砚瓦了。
他打电话叫陶砚瓦去他办公室,说:砚瓦啊,我太太对你印象不错,说你能办事。我说砚瓦是老乡,对人热情。结果她又有事请你帮忙:她有个侄子今年报名参军,都通过了,想到北京来有个照应。但刚才来电话说没分到北京。你看能不能跟老家的领导说说,照顾照顾。
陶砚瓦看着张双秀猥琐的样子,心里一阵恶心。但他尽量不形于色,说:我只能问问,结果实在不好说。
张双秀说:问问就行,问问就行。看那态度就是问问给老婆一个交待就行了。
陶砚瓦忽然想起衡水军分区司令肖红星来了。早就听说他去了衡水,但一直没联系。心想打个电话问问也没什么,就对付一下得了。
电话里肖红星很忙的样子,说:有什么事儿?快说!
陶砚瓦就说了张双秀内侄的事儿。
肖红星说:你们中央国家机关的人真他妈操蛋!早干嘛了?早告诉我们不好吗?都他妈定了。
陶砚瓦说:他可能不好意思吧!能办就办,办不了我给他解释解释。
肖红星说:你等我消息,我试试吧!有人要他妈倒霉了!
放下电话,陶砚瓦心里有种负罪感。心想哪个孩子不是家中龙凤?挤了谁,谁的孩子不得垂头丧气?谁的家长不得着急上火?
这个电话真不该打。
正懊悔间,电话铃声响了,果然是肖红星:老陶啊,妥了!你们那个狗领导内侄就去北京吧!
陶砚瓦嘴里说谢谢谢谢,心里一阵凄凉。
他没办法,还得给张双秀打个电话,告诉他结果。张双秀在电话里也是轻描淡写地说:谢谢谢谢。
陶砚瓦在心里直骂自己:陶砚瓦啊陶砚瓦,亏你还是个读书人,你办得这哪算是人事儿?
陶砚瓦为张双秀办了不是人事儿的事儿,但事儿一办,张双秀立即象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陶砚瓦基本掌握了张双秀的“三输”思路:他第一位的考虑,就是“与其调停营捄于下,孰若输忠哀恳于上”。就是坚决围绕一把手,死死缠定一把手,持续不间断向一把手输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