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瑾诺自然不会掉价到要自己走着去找茬,她对苏宛抬了抬下颌,“传本宫口谕,宣淑妃燕氏觐见。”
“谨遵殿下懿旨。”苏宛笑着福身应下,这便带着几个小宫女往着彩璃宫去了。
按理说,公主怎么想都不可能说出“口谕”二字,更别说宣后妃觐见。
但偏偏陛下有旨,见曦玥公主令牌者,如见陛下亲临。
她就是有口吐狂言的资本。
唐弈在心中暗叹,曦玥果真与旁人是云泥之别。
又拱手行礼,温和开口:“殿下,微臣暂且回偏殿等候殿下。”
后妃觐见,他身为男子,不该在场。
“且去吧。”叶瑾诺微微颔首,并未阻拦。
也算唐弈知晓礼数,不会恃宠而骄。
不多时,苏宛便带着战战兢兢的燕淑妃来了。
料想也是听说了魏德妃在御花园的遭遇。
叶瑾诺讨厌谁在她面前摆架子,更讨厌谁表里不一。
表面尊敬,私底下却干些腌臜事。
“臣妾拜见曦玥公主,给殿下请安。”燕淑妃有了前车之鉴,两只脚刚迈进凤华宫的门槛,便自觉跪下。
叶瑾诺坐在秋千上轻轻晃荡,挑眉看向温顺跪拜的燕淑妃,轻笑开口:“本宫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将荔枝悉数还回来,一颗不能少,二是本宫陪你去落暝宫哭诉,问问父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哭诉?
分明是要拉她去对峙。
燕淑妃和另外两个妃位的,这些年没少欺负凤华宫的宫女,但也是仗着苏宛她们不敢去找陛下告状。
真真要是闹到陛下眼前,照着前些日子魏德妃的下场,她们不掉脑袋也得掉层皮。
燕淑妃两难之下,只能含着泪抬眸:“殿下,臣妾知错了,求求殿下······”
只是话未说完,叶瑾诺目光骤然变冷:“本宫是给你选择,不是给你求情的机会。”
“可是、可是那些荔枝臣妾已经、已经······”燕淑妃没再说下去,目光怯懦看着叶瑾诺。
凤华宫的份例向来不少,几日之内全没了,除非燕淑妃是拿荔枝去泡澡了。
或者,分给了宫女下人,或是她母家亲戚。
叶瑾诺抬手轻揉额角,淡声道:“苏宛,燕淑妃母家什么来头?”
“回殿下的话,淑妃娘娘出身商贾,府上未有从仕者。”苏宛顺从答道。
不等叶瑾诺开口,燕淑妃又跪在地上连连叩首,“殿下、殿下,臣妾只是个没见识的商籍女,出身卑贱,目光短浅,也是听了她们的鬼话,才迷了心智做这些事,求求殿下开恩,饶恕臣妾这一次!”
此言一出,凤华宫中一众宫女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出身卑贱的商籍女,这话说出来,不是捅叶瑾诺肺管子吗?
史书中不曾多提,但稍微翻阅史卷,便能知晓,曦玥公主出身何处。
书中只提过一句当年叶氏女受封一品镇国公主,但那个叶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如今魔界闻名的都城叶氏。
巧了,都城叶氏家主叶未言,正是魔界出了名的商贾。
“商籍,出身卑贱?”叶瑾诺在口中又复述了一遍,目光渐寒。
可惜燕淑妃已经吓得不敢看叶瑾诺脸色,连连点头:“是,是,臣妾不过卑贱之身,还求殿下恕罪!”
叶瑾诺跳下秋千,一步一步走到燕淑妃面前,俯身单手勾起燕淑妃的下巴。
她目光森冷,一字一句问道:“你可知,本宫出身便是商籍?”
燕淑妃一时怔愣,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顿觉后背发凉,汗毛倒竖。
“臣妾不是、不是那个意思······”燕淑妃自觉失言,连忙又想找补。
可叶瑾诺并不听她再说,垂着眼捏紧她的下颌,嗤笑道:“吃下去多少荔枝,让你母家明日之内全部送去叶府,否则,本宫近日正好清闲,多得是时间查查你们先前都是怎么对凤华宫的。”
燕淑妃脸色顿时煞白一片。
若是让叶府知晓了此事,叶未言定然不会放过她母家。
叶未言的凌云商会,哪个做生意的不是讨好着的?
得罪了凌云商会,走在这魔界里一个子都别想挣。
可若是真要与叶瑾诺去落暝宫面见陛下,莫说她自己,便是连带着魏德妃和肖贤妃,都活不长久。
苏宛瞧着可算是痛快。
她先前忍气吞声,若非后宫小主言语冒犯曦玥,她一概都忍让着。
现下主子回来,她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听见本宫说话了吗?”叶瑾诺甩开燕淑妃的脸,接过苏宛递来的手绢,嫌弃地擦了擦手指,“听见了就滚,明日本宫收不到叶府的消息,便砸了你的彩璃宫。”
燕淑妃哪里还说得出话?连连磕头谢恩,便又带着侍女跑了。
叶瑾诺瞧着地上那一串泪痕便心烦,转身便进了主殿,“唤墨熙来陪本宫下棋,烦死了。”
“是。”苏宛福身应下,便去偏殿请唐弈了。
庭院里那一出动静,唐弈在偏殿里听得清清楚楚。
后宫之事,他帮不上忙。
只觉心中烦闷,又心疼叶瑾诺,五百年前舍身救世,长眠之时,却要被这些受她庇佑的生灵欺凌。
听见苏宛来请他,他便忙不迭来了主殿。
进来便瞧见叶瑾诺坐在小几旁写字,不等他看清楚,叶瑾诺手中燃起火苗,将那张写了字的纸焚烧殆尽。
唐弈忽地心念一动,低声问道:“殿下还想吃荔枝吗?”
“怎么?”叶瑾诺抬眸看他,又勾了勾手指,示意苏宛摆上棋盘棋子。
“微臣在山野中有园子,正巧种得有荔枝,若是殿下想吃,明日之前微臣便能唤人摘一筐送来。”唐弈面不改色说着,仿佛真有其事一般。
他没有园子,也没有种荔枝。
但如果叶瑾诺想吃,一个晚上,足够他用法力种下一棵荔枝树,再养到结果。
叶瑾诺摇头笑笑,挥手将手中灰烬扬去,“不必,哥哥知晓本宫喜好,府上定然备了荔枝,本宫已经传信,让哥哥唤人送些进宫。”
“那······”若是能吃到喜欢的果子,那方才怎么又发这么大的火?
“总要给她们些教训,才知道不能得罪本宫。”叶瑾诺轻叹一声,“待养好了身子,本宫自然会回朝堂协理朝政,这后宫爱吹枕边风,又爱往外边递消息,她们那些小计谋,本宫不希望用在本宫身上。”
“殿下英明。”唐弈心中暗叹自己忘了这茬,一躬到地行下一礼。
“不说那些了,陪本宫玩两局。”叶瑾诺将棋盒推给他,不愿再多言。
唐弈也不再多问,专心致志陪她下棋。
对弈几番,天色便渐渐沉了。
叶瑾诺沐浴归来,瞧见唐弈在床边等她。
倒是熟练。
她心中轻哼,步履轻盈走过去。
“殿下,得罪了。”唐弈次次碰她,次次告罪。
只是这次手还未碰到她衣带,便被拦下。
“先陪本宫说说话。”叶瑾诺不许他动,侧身倚进软垫中,单手撑着脑袋问他:“想过做大官吗?”
唐弈未曾想过这个问题。
也不曾想过她会这样问他。
沉默片刻,才拱手行礼:“回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