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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1 / 2)

孙远舟的亲吻像蝴蝶,和他一起飞走了。他没有再给她消息,比如他到没到h市,下榻哪里。

这些仍然属于她不需要知道的范畴。

这个范畴太大了,包容万物,也不止这一两件小事。

测试安排在h市的荒郊野岭,建筑队提前一天搭好临时棚,孙远舟一行人不至于和工人同住,但也没好到哪去。

大同旅店,镇上离国道最近的住所,破得不入眼,只剩两个标间,一晚七十块。

高铁深夜才到,转卧铺又到凌晨,这是成峻能找到的最靠谱的地方。他脸有点尴尬,看向孙远舟。

他脸色淡定,就好像不管是这里,还是任何其他地方,甚至去工棚,他都不以为意。

“走?”他看一眼成峻,毫不犹豫。

张工五十多岁了,理应独占一间。孙远舟和成峻挤在一个标间里。两个有家室的大男人,说一点都不尴尬是不可能的。孙远舟放下行李就去楼下的澡堂冲澡,成峻想到底下只有洗衣皂用来搓身子,头都大了。

他看着孙远舟泰然自若地,从行李内侧抽出一袋力士旅行装。

他差点就要管他开口借,但他好面子,忍住了。

“你老婆还给你准备这个啊?”他酸溜溜地问。

孙远舟怪异地看他一眼:“?”他盯着靠在床头装死的成峻,慢吞吞,“哦,你没带。你用不用?我待会洗完给你。”

成峻怀疑孙远舟在报复他。他打量着,孙远舟脸色寡淡无味,一点异样也不显。

他张了张嘴,屈辱地说:“谢谢哥。”

孙远舟踩着嘎吱作响的楼梯,推开生锈的澡堂门。

他理解不了成峻的痛苦,对他来说,这样的地方,实在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不如说,比起他十八岁前呆的村子,简直不知道好到哪里去,算是实现了质的飞跃。

他打开水龙头,乱滋水,喷得挡板上全是。他不得不穿上衣服,去管道处拧阀门。

一通折腾,手上沾着灰尘和铁锈,总算将就能用了。他身上出了一层汗,秋天的夜晚凉飕飕,但架不住干的是体力活。

他弯腰洗头,水是冷的。他在瓢泼水帘里想到那个充满意外的亲吻,涌起一阵没由来的烦躁。这种难解的躁郁让他感到陌生,眼睛被扎得刺痛,他迅速把泡沫冲干净。

水流顺着凹槽流进排水口,口被堵住了,堆着垃圾袋、空瓶子,和避孕套。

他发现自己停不下来思绪,脑子不受他的控制,一个劲往她的脸去想。他很人之常情地硬了。

时间地点都不对,令人无奈,他试图让自己在漏风的冷意里平复下来。这对他来说还是稍显困难,他想完了那个吻,又开始就着当下的场景,去想他们共浴时的性爱。

他把她抱着抵在墙上,那时候华润府还没精装完,她抓着没凿好的置物架边沿,高潮来临前拼命想挣脱他,他不可能任由她,就那么硬按着。她最后竟然生生把架子扯了下来。

他关掉水,原地定定地站了一会。他不知道自己应否撸出来,但他很确定,就算撸,他也没什么想象空间,因为齐佳绝对不会张开腿,跟他在这个简陋的地方里做爱。

幽暗的月光照进来,他看见半脱落的墙皮不堪摇摆,最后掉进浮着白沫的脏水里。

他呼吸到了熟悉的空气。一种大城市里不存在的味道,只有亲身体验过的人,才能嗅出端倪。

成峻一直等着他,一直却不见人影,他知道孙远舟爱干净,但是半个钟?光搓澡都能搓出火星子了,他没办法,只能下楼找。

门后没声,只有水从门缝渗出来。他刚想推开,孙远舟从里面出来了,他的头发还是湿的,光裸着上身,短袖被他洗干净了,拧成毛巾状沥水。

“操。”成峻被吓得吼出声,对上他无波的眼睛,又觉得心虚。

自己明明什么也没做,真他妈的。

“…你用什么洗的。”不会是沐浴液吧。

大哥,他还没冲呢,就用来洗衣服,是不是有点那个。

孙远舟指了指窗台上那块肥皂,侧身让路,像是在请他进去。有点请君入瓮的感觉,成峻哭笑不得,最后露出一个苦笑。

“你省着用,咱们至少还要在山里住一周。”孙远舟提醒道。

等他离开,成峻才发现,孙远舟根本就没开封沐浴液,锡纸膜都没撕开。

成峻大惊失色。所以他到底用什么抹的身上。不会真的是肥皂吧!

孙远舟身上总带点神秘色彩,又因为他整天闷不吭的,就更让人充满好奇。

成峻无法停止想象,直到回到房间,他忍不住问:“那个,你别嫌我冒犯…洗衣皂会不会把自己洗掉皮啊?”

没有人回答他,孙远舟已经在里面的床上,背对他睡着了。台灯还没关,外面甚至有国道传来的鸣笛声。

呼呼的妖风往里渗。

成峻心服口服。

他这辈子没服过什么人,孙远舟算是一个。就凭他这股随时随地都能安详入睡的适应力,成峻就想骂一句,了不起。

在成峻的认知里,他只要好好活着,没有死,没有残疾,他就能在毕业这年被他爸空降到领导身边,成为得力心腹、团队骨干。

他降倒是降了,刚落地,一看,什么鬼,从哪冒出了个孙远舟!他当然不知道,孙远舟独自走来,路上无数波折,花费了实在太久太久。

“我给你放这了。”即便知道他听不见,成峻还是小声说。

眼见孙远舟晾在椅背上的衣服要被吹走,他赶紧按住,把窗户关上。关不紧,成峻气得冒火,死命捶了一下,“咣”,他劲大,差点把窗棱捶掉。孙远舟还是一动不动,活像个死人。

翌日六点,孙远舟醒了,他一共睡了不到三个小时,眼下发黑。他坐起来,迎着晨光,和玩手机的成峻打了个照面。

“操。”

成峻熬了一夜睡不着,心里总算生出丝窃喜,原来孙远舟也会被吓得叫,哎呀,还以为他高高在上,百毒不侵。

“你没睡?”孙远舟雷厉风行地收拾自己,就着昨天的剩水吃药,“休息会吧,今天要进山了。”

“这一晚上哟。外面又是风,又是树,还有傻逼在那按车喇叭,你说我能合眼吗?”他故意问,“你没听见啊?”

孙远舟面无表情:“没印象。”

成峻不吱声了,他摸着下巴沉思,让孙远舟觉得莫名其妙。

“我打算青玉湾下游呆一天,怎么样?”

“不怎么样。”成峻立刻反驳,“你累死自己就算了,你还要连累老子。糊弄我?你刚才吃的什么药?”

“嗓子不好,润喉的。”孙远舟没再和他掰扯,决策,“设计院昨天给我发了几张实拍,前一阵暴雨,路面凹凸不平,山体也危险。我先试试水,也探个底,这块地到底能不能做,怎么做,咱俩得有个数,别临到了被华建的人给耍了。”

成峻拗不过他:“你非这么说,我没法推辞。我就跟你提个醒,吃力不讨好的事,咱们没必要打头阵,到时候没弄好,小心设计院的人全把屎盆子扣你头上。”

他再次强调:“我成峻可绝不给你背这个锅。”

同时。

齐佳还朦胧地没起床,她翻了个身,听见她妈在外面敲微波炉。

微波炉早就坏了,调不出中高火,她妈勤俭持家,死也不换新的,发明出了玄学修理法,使劲地敲,只要敲的次数够多,总能瞎猫碰上死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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