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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节(2 / 3)

?紧随而?来了,避也避不开。

窗外飘着鹅毛大雪,在漆黑中一片一片落着灰似的。到早上,又积起来厚厚的雪。妙真刚起身,花信照常打?水进来给?她?洗漱。

洗脸洗到一半,白池踅进屋里说?:“妙妙,午晌有鹿肉,你想要煨还是蒸的好,我叫他们告诉厨房。”

妙真把面巾递给?花信,“怎么都好,我是客,客随主便嚜。”

两个人坐到榻上去,对上白池温柔的笑眼,要走的话一时难从妙真嘴里出口。知道在这?里多留些时日,大概是白池苦闷日子里的一点抚慰,所以她?才竭力?挽留。

妙真坐在榻上,看她?一眼就底下头去,不一时又看她?一眼,俨然?是有话要说?的样子。白池看出来,因问:“怎的?是有什么事?”

花信在面盆架前拧面巾,水声沥沥的,裹着妙真带着歉意的嗓音,“我想了想,还是不好在你们家多打?搅了,和良恭商量着,这?几日就动身回嘉兴去过年。”

水声陡地止住了,白池脸上的笑也往下坠了坠,“前头还说?得好好的,怎么又忽然?商量起要走?”

妙真为难地笑着,“不是呀,我们是打?算着回去成亲的,开春后就有许多事情要办。他家里还有个姑妈你是知道的,还等着他回去过年。”

大家都默了下来,似乎各自?打?算各自?的事。隔 得片刻,白池从鼻子里泄了口气,声音消沉下去,“就非急在这?会么?我还想着年后再留你一段,等我把孩儿生下来,你看过再走。”

“恐怕耽搁不起了。”妙真把脸抬起来看她?,自?己也不知道说?这?话对不对,“看见你过着好日子,我就放心了。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早走晚走,都是一样的。”

白池在那端又沉默着,默得花信揪心,满心希望她?再能挽留妙真一段。谁知她?叹了口气,却?道:“你说?得不错,定下几时动身了么?”

妙真窥她?的脸上有大片大片的失落,忙又笑起来,“也要缓两日,哪有说?走就走的,还要去找船呢。紧近年关,怕不好找。”

“所以我才说?元夕后再走,你非不听我的话。”

妙真嘻嘻笑两声,又说?话来哄她?。白池勉强笑起来,心里惘惘然?的。然?而?又没?道理?硬留她?下来,到底各有各的日子要过。她?只得有气无力?地笑着,一面又把妙真埋怨几句。

二人说?话的功夫,花信已端了水盆趁机溜出去,赶忙拿了风筝,按着上回林家那媳妇说?下的地址,往那林家别院寻访过去。

街市上闹闹哄哄的,她?根本不认得路,却?因为一份执着,一路拉着人打?听。她?跟着妙真这?许多年,凡事都是为妙真打?算,也该为自?己打?算一回了。何况这?也并不是单为她?自?己在打?算,难道在妙真不是件好事?良恭哪里比得上这?位历二爷。

心里这?样想,路就走得愈发坦荡了。等寻到那门?上,看见松阖着的漆红大门?,她?连踟蹰也未踟蹰,一径捉裙上去把门?拍得咣咣作响,满是迫切。

传星才吃罢午饭,在榻上漱了口,正吩咐禄喜,“你这?两天?到街上去逛逛,看看有什么可买的买些,好捎带回去。”

禄喜低着腰捧上一碗热茶,“二爷要想买些什么?”

传星吹了吹茶碗,抬额剔他一眼,“这?也要问我?你越发会当差了。无非是买些女人喜欢玩意儿给?她?们。”

“她?们”自?然?是指二奶奶与那位新?娶的二姨奶奶,禄喜领会,立到一边埋下脑袋,心道这?两分礼物可是不好办呐。一定是二奶奶的要重些,论出身地位,谁能比得上?况且又才产下一位千金小姐。可论别的,那位二姨奶奶倒是新?宠,也不好太轻了她?的。

正在暗暗盘算,就见门?上的小厮在廊下挤眉弄眼。禄喜斜瞄一眼,见传星歪在榻上看书,不曾留意,便溜门?出去拉着人在朗下问:“什么事?”

那小厮捧出只风筝来,“门?上来了个女人,问她?是谁,她?说?是什么尤家大姑娘的丫头,还叫我拿了这?只风筝进来给?二爷看,说?是二爷看了就知道了。”

禄喜攒眉拿起风筝打?量,想了半日才猛地想起来尤家大姑娘是谁,忙把风筝递回去,“你去把她?赶走,什么油家的醋家的,哪里又钻出这?么个人来,还嫌不够乱的?”

那小厮懵头懵脑接过风筝,待要走,倏听见里头问:“什么事?在外头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说?什么?”

禄喜只得领着小厮进去,那小厮又照实说?一遍。传星听见,不由得端坐起来,接了风筝来看。画上的昭君简直是如?同从往事中飞出来的一般,扑得人一时神魂跌宕,措手不及。他要想妙真的模样,已很模糊了,倒是这?个名字还记得清楚,不像上回。

半晌他才笑着呢喃,“她?的丫头,怎么会找到这?里来。无锡的韦家不是说?她?已嫁到常州去了么?”

禄喜忙应,“可不是,韦老爷说?得明明白白,是嫁给?常州她?的一门?表亲。二爷,别是蒙人的吧。依我看,不如?打?发了去。”

传星托着风筝斜眼乜笑,“你二奶奶许了你多少好处让你盯着我?你跟在我身边,还受着她?的命,我看你也太辛苦了些。”

吓得禄喜连忙跪下磕头,“小的不敢,二爷明察。二奶奶并没?有说?什么话,是小的看这?人来得突然?,怕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许多年过去,他只记得当初在嘉兴初初惊艳的感觉,旁的感觉差不多都已烟消云散。不过他是这?秉性,对新?鲜的女人永远有好奇心,就说?:“一个丫头,能有什么不妥当?去请了来。”

那小厮忙跑回门?上,不一时将花信引入正房。花信站定须臾,才见传星慢条条从罩屏内踱步出来,坐到上首椅上,拿那双些微上挑的眼睛打?量她?一回。

花信忙道个万福,喊“历大人”。传星问其来意,她?便把昨日在林家的事说?给?他听,而?后婉转道:“是听林家那妇人说?起,才晓得那年我们在无锡,隔壁住的就是您。听说?您还记得我们家姑娘骗您的事情,吓得我,生怕您怪罪,所以特地赶来说?明。”说?着捉裙跪下去磕了个头,“还请大人不要和我们姑娘计较。”

传星睨着她?脑袋顶上鸦堆的发髻看一会,略抬抬手叫她?起来,“你单是为了怕我怪罪,来向我替你们姑娘解说?的?”

花信抿抿唇,点头道:“昨天?听林家那妇人说?起来,我简直后怕。想着都和林家认得,怕来日碰上不好说?话,不如?先把误会说?开了,就是将来碰上,大人也不会和我们姑娘生气。”

实在是多此一举,传星却?不深究,又笑问:“那是你自?己要来的,还是你们姑娘要你来的?”

“是,是我自?己来的。”

传星了然?于胸,点了点头。心里又忽然?有点闪避。谁知如?今又是个什么光景,过去了几年,就连上回在无锡,也并没?有和妙真真正谋面。这?些年的光阴,足够令一个女人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女人是最经不住老的。

他轻微笑着,不大往心里去的意态,“那年你们走后,我听韦家的人说?,你们姑娘是到常州去出阁,怎么这?会又到昆山县来了?你们家姑爷一同来的?”

花信忙抬起头说?:“我们姑娘还没?出阁呢。”

“噢?”传星起了些兴致,人也提起一股淡淡的精神来,“为什么?不是听说?,她?是许给?你们一门?表亲家里?这?还能有什么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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