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自己一下班就能直接过来,省得路上堵车。
常镇川摇摇头,“我不该怀疑自己的直觉,你确实对吃喝玩乐一点都不敏感。”
“你不也是?”
常镇川挑唇,一抹嘲弄加深:“我可不一样,我现在的位置,懂得吃喝玩乐也是职业素养的一环。”
“啧,所谓为民为国的政治家。”任令曦吃了一小朵菌菇,在口中慢慢咀嚼。
“你今天找我来应该不是为了讽刺我的吧?”
任令曦想了想:“我需要oe的访问资格。”
“oe?那个制药公司?”
“嗯,我没办法以调查科的立场去拜访,找借口做的申请被婉拒了,再尝试又怕打草惊蛇,但是之前听说我们现在的公民党候选人偶尔会拜访一些大企业拉拢关系,反正oe表面上已经和联合党关系决裂,你是不是可以去尝试接收一下?”
“哦,不好说,”常镇川不带感情色彩地评价,“我需要听一下我顾问的意见。”
任令曦一时也搞不清楚常镇川这个回应究竟是玩笑还是认真,这个男人平时非常稳重,一张脸英气十足,曾经的少将身份平添了他这张脸带来的禁欲感,你甚至会觉得这个人像是圣堂里的武士,绝不会作出任何蒙骗人心的荒唐事。
和贺云朝有着相似眉眼轮廓的脸,却比他正气得多。
但事实上,见识过真相的任令曦深悟,这两兄弟,一个比一个狡黠。
“如果说我的调查有利于你扳倒你的对手呢?当然,现阶段只是一个假设,还没有证据。”任令曦试着下饵,她明白和这种人谈判需要筹码,常镇川以候选人身份参与的活动代表的不止是他自己而是他的党派,所以这种事情确实不是他一个人说得算。
此话一出,常镇川果然比刚才多了几分兴趣,挑挑眉道:“洗耳恭听。”
一席话聊得久了,任令曦有些口渴,补了不少水分,中间不得不去了一趟厕所。
等她回到包厢,却发现自己的位置边上,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和常镇川聊得你来我往。
心神一滞,任令曦不知为什么有些心虚地走到座位旁。
“你来干嘛?”她尽力维持平淡无奇的语气。
亏她全程关着包厢门,上一趟厕所的功夫怎么就被抓包了。
“和我哥说话。”脱离了办公室的环境,贺云朝显然轻松许多,一手托着下颚仰头望她,“你们俩关系倒是挺好,上一次有人请我吃饭吃的还是快餐。”
“是吗?那看来我改天得请回来。”常镇川还看热闹不嫌事大。
任令曦听着外头大堂里钱乐他们的声音,心下有点慌,不想让同事知道此刻这里头混乱的关系。
“说完了吗?说完你还不快回去,我们还有事要谈。”
贺云朝懒洋洋侧过头,果然离开了办公室的新人封印,现在他连态度都散漫起来,表情里没有一丝波澜,“你们聊啊,我又不影响。”
任令曦深吸了一口气,“贺云朝。”
明明说好了保持距离,这个人怎么一周时间都没撑过就开始无赖?
“如果是正事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也是一组的组员。如果不是正事——”
贺云朝语气平淡,目色却宛如深潭:“不可以是我哥。”
“为什么?”
还轮不到任令曦说话,对过的常镇川却是先似笑非笑挑起眉来,“为什么”三个字问得理所当然,好像他和任令曦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暧昧关系,而他在表达自己对贺云朝自以为是的不满。
任令曦一个钢铁直女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索性坐了下来。
“对啊,为什么?”她也转头问贺云朝。
贺云朝被这一男一女问得哑然。
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说了声“打扰”,平静起身离开了包厢。
任令曦却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你和他吵架了?”看出猫腻的常镇川问。
“这是今天我请你来的另一个原因。”任令曦深吸了一口气,“你知道他绝密档案的身份,对吧?”作为家人,贺云朝看起来也不像是和他决裂,常镇川应该不可能被蒙在鼓里。
果然,他神色微顿,一时之间,眉宇染上锐利的锋芒,“他告诉你了?还是你……”
“他告诉我的。”任令曦没有给常镇川猜疑自己的机会。
常镇川的眉头松展了一些。
任令曦回到包厢门口,将门重新关好,又坐回来。
“他不能回想的事情,你知情吗?”
“……我不知道。”
任令曦并不意外,“我明白我只是一个外人,并不值得你回答这么重要的问题。但是这件事真的对我很重要。我这辈子从未对他人的人生有任何窥私欲,这是我第一次觉得,如果我没有弄清楚这件事,我会后悔。”
包厢外觥筹交错碗碟碰撞声声响,两人之间的小火锅咕咚咕咚冒着腾腾热气,模糊了常镇川的面容。
“我确实没有亲眼见到发生了什么。”常镇川说,“但是,那不是他的错。”
任令曦眉心微蹙,试图在常镇川的脸上捕捉到他的微表情,她不想自己寻来的答案也只是一个谎言。
“你可以说我是袒护自己的弟弟,但事实就是,那件事的发生并不是他本意,又或者说他确实想要杀了那些人,但他那时候没有别的选择,如果是我,也会作出和他一样的决定。只是区别在于,他做得到,我没有他的那个能力。”
常镇川的眼底头一次如此明晰地透出杀意,瞬息之间,那些升腾的蒸汽都遮挡不住他眼中的凌厉。
“——是那些混蛋该死。”
任令曦不自觉被震慑,喉咙紧了紧。
常镇川的声线低沉:“我能说的就这么多。”
她缓和了稍许,打开干涩的喉间,启唇:“是平民吗?”
“不是。”
一直屏息的任令曦忽地松了一口气,从胸腔溢出的气息颤抖。
常镇川一瞬不瞬注视着她。
“抱歉,”她单手捂上脸庞,“我只是太……害怕了。”
她很少会承认自己的畏怯。
天不怕地不怕,认为凭靠自己的努力就可以战胜一切的oga,难得也有害怕的东西。
她放下手来,目光灼灼地回看常镇川:“他不会死,对吗?”
常镇川目色黯了黯,“按照他目前的情况,死刑的判决已经被修正了。”
“目前的情况是指?”
“再多的话你还是自己问他吧,我只能告诉你——”
“相信你认识的那个贺云朝。”
直到该说的话都说得差不多,一顿饭也吃了个七七八八,门外大堂里的同事们依然还在。
“我先离开,等会儿你再走。”
任令曦和常镇川商量之后,一个人先走出了包厢,她原想不动声色地绕开同事们的酒桌,哪知道那桌位就堵在大门边上,她几乎是和一群同事撞了个照面。
“令曦!”孟娜率先发现了她,一下子其余的人都望过来。
自知躲不过,任令曦只好迎上前和他们打招呼。
这一桌也早就是残羹冷炙,有一些人都已经走了,剩下几个醉得歪七扭八,还有清醒的同事则在旁照顾,分批商量怎么安排送他们回家。
“正好啊,令曦送小贺回去。”钱乐赶紧献策,“我送阿胜,小伊送……”